EN

默契与互斥——专访刘庆和、陈淑霞香港大学美术博物馆双个展

时间: 2015.4.17

2015年4月16日—5月24日,“白话——刘庆和在香港”、“此在——陈淑霞作品展”在香港大学美术博物馆举行。这是这对艺术伉俪第三次合作举办双个展,在展览现场,我们特别邀请了展览共同的策展人、中央美院教授赵力先生以及两位艺术家为我们阐述和解读他们夫妻二人的艺术创作理念,以及分享他们“生活战斗在一起”的故事。

采访、整理:周婉京(CAFA艺讯网特约撰稿人)
编辑、校对:朱莉
图片:周婉京

艺讯网=艺 
赵力=赵 
刘庆和=刘 
陈淑霞=陈

艺:这次由赵力老师策展的刘庆和、陈淑霞双人双个展“白话”与“此在”是在怎样一个契机下被带到香港?

赵:我和刘庆和、陈淑霞认识很久,既是同事也是同学,是一起成长起来的,曾经也参与了不少两位老师的策展活动,有比较深的了解。再来,这几年艺术(圈)及市场变化非常大,能够潜心创作而非追逐风潮的人就更显得难能可贵,这两个人就是这样的“个案”,但都绝非“风潮中的人”。虽然一个用油画、一个用水墨来表达,两人在主旨上还有接近的地方,这可能是他们“长期生活战斗在一起”的缘故。除了做美展,他们也都是独立的个人,有自己的艺术面貌和当代的系统。海外展览已经参加了很多,当代水墨的讨论也非常多,语境慢慢就发生了变化,在一个语境的话题中,可以产生新的作品。刘庆和的作品去年在北京画院展过(展名为“白话——刘庆和说”),这次带来香港,在不同语境下想听到有什么不同的反应。

艺:我注意到,刘、陈二位老师这次展出的近作皆与个人记忆、人生存的状态有关,能否请二位老师谈谈为何在主题上选取了这两方面?

刘:的确是和我的记忆很有关系。赵力老师写了一篇文章,也着重提到我作品中的时间、记忆、生命的延展,之所以回味是因为走到今天,对照过去一看,总是在回望之中,非常有感慨。无论你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像是遇到历史、时间的横截面一样,有许多节点。由此,在许多个富画面感的断面中生存,这次你看到的我们的100件作品(刘庆和共创作100张左右,但因运输问题只带来逾50张,陈淑霞展出约40张作品)就是100个画面,我们在之中不断“回望”。记忆和历史事实总是有些错落,经时间积淀后就会形成偏差,心里会越来越沉重,因为回到了今天的生活,看到了这些令人尴尬的错落。

陈:我“此在”的那一部分(展览)也像刘庆和说的,是个“时间的节点”,涵盖了目前的状态、以前的和未来的。我一直在思考,应该怎么用中国画的表现形式,将我们喜欢的传统的东西用更表现的方式去做,如何能令语境更好一些,也体现了我对现实生活的满意或不满意,可能会有种乌托邦的感觉,毕竟美好的东西现实中少有。此外,我的创作也是随着自己,心境到哪了我就自然知道应该如何去表现、如何去画。这次展出的40幅作品,下个月会拿到大都美术馆展览,到时候作品数量更多,呈现的面貌更加完整。

赵:我们这次展览的目的就是提供一种生命、体验、记忆的共同呈现,艺术家会用逻辑来提供线索,例如我们看陈淑霞的作品,这次既展出了她过去一些阶段的代表作,又在美术馆一楼展出了她的最新作品。她的作品1991年就被香港大学美术馆收藏了,成为第一批被海外收藏的中国油画。她在春节前,特意来过香港大学美术博物馆,特意挑选了折在角落的作品、适合展场大小的作品。我和副馆长吴秀华一起合作策展,听到她的看法我很高兴,而她写的文章又补充了我以前没有的认识,像是打开了一个“话匣子”,透过这次展览可以发声、共鸣了,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另外,他们夫妇还是港大的家长,女儿就在港大读的建筑系本科,现在在哈佛大学读研究生。

艺:其实,早在1988年刘老师就与陈老师、王友身、刘炜在中央美术学院画廊举办了四人联展“新生代”,也于当时在绘画界掀起了由宏大叙事转向个体生活的浪潮,到了现在,你们再看刚刚毕业时的展览和自己,有怎样的感触? 

刘:88年……当时印象特别深,因为刚毕业。那时北京的展览空间很少,我们“新生代”那个展览我记得艾青当时也来看了,还是坐轮椅来的。当时的创作概念也单纯很多,想要寻找“形式感”,态度也很向上。一晃过去了将近27年,特别感慨。

艺:这27年的经历是不是融入成你们极富生活化特征的内容和笔触?

刘:对,主要是特别想让自己停下来、慢一慢,看看自己周围,路上丢了许多东西。人一慢风景就不一样了,2013年在蜂巢举办了“太阳花”展览,当时的作品是冲击力很强的一批。我一往回看,才发现堆积了许多未解开的“心中郁结”,需要我坐下来回想,于是就有了这次的创作。

陈:88年到现在,社会与环境都不同了,我就在思考“艺术家到底要追求什么?”。我认为,艺术创作和市场没有关系,不应该去盲目迎合。我画画就是因为喜欢,这像是长在我们身上的东西,和吃饭一样的感觉。

艺:二位刚才也都提到市场创造出来的一些机遇,也带出了一些问题。很有趣的是,以水墨为例,时下热炒的一些概念,例如“新水墨”、“实验水墨”主要是拍卖行、画廊在推动,学术上的支持反而较少,你们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陈:这就像在北京开车堵车一样,人在遇到堵车时难免浮躁,在浮躁的情况下要是想保证自己心态的平稳,就必须要“慢下来”,生活要慢,文化、艺术发展也不能急,艺术市场的泡沫性才不会来得太快。

刘:我认为“新水墨”中的“新”被看作是“今天”、“时下”的意思很不准确,一旦被定义成“新”,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要取代“旧”的呢?那么这样的“新”本身就不够客观。但很多时候,这些是被无奈地包裹在市场中的,剩下的东西特别少,所以我作为艺术家,自己在做(作品)的时候也要去小心处理,一方面增加了力量,进行了自我的批判,更加清醒,另一方面,也不断在反思我作品所建立的“一致性”还有多少。

陈:另一点让我特别惊喜、感动的是,我们在准备展览时,香港大学美术博物馆告诉我们所有作品“均不对外销售”,哎呀,这个“不卖”真是久违了。基本上,现在的展示空间都以不拒绝售卖为原则进行展览,像这样纯学术行为的艺术空间很少。

艺:虽然有些老生长谈,但还是想问问两位对彼此作品的看法,“白话”和“此在”同时展出,想带出一种怎样的对话?

刘:的确是,每次到最后都要回答这个问题。我的“白话”名字很简单,就是天津话中的“没事瞎白话儿”的“白话”,用来形容我这人说话絮絮叨叨的状态,朋友都称我为“神侃”,连续能讲上好久,不过这次讲的都是我个人的故事,一生的故事。“此在”呢,是陈老师的艺术阶段,有种身在其中、浑然不觉的感受,映照出的是此时此刻。

陈:他(刘庆和)上次在蜂巢的展览很有作品的张力,但你要知道,一个艺术家放出去容易,收回来就难了,这次就是刘庆和收回来的过程。一放一收,就像推拿一样,白话不只是刘庆和自己说,他要和他的父亲对话,同时,这又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倾诉,反映了我们这代人的成长。 

刘:再回顾起来,我们两人一共做了三次双个展,第一次是95年在深圳,第二次是在何香凝美术馆,第三次就在这里。夫妻在一起做艺术,有默契也有排斥,艺术观念上总想保留自己的空间。 

陈:想各自呈现出自己的面貌。

刘: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