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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安:以坦培拉找寻自我的绘画底线

时间: 2015.5.12

2015年4月25日,艾安艺术创作生涯中的第三次个展《物语》在北京798东京画廊开幕,本次展览展出作品是艾安最热衷的坦培拉作品,也是他近年来的新作,画面平静、明亮,笔下充满梦幻灵性。展览期间,央美艺讯网对艾安进行了专访,聊到他多年的坦培拉情节,以及他绘画与生活、现实关系等话题。

采访时间:2015年4月25日
采访地点:北京798东京画廊
采访人:张文志

艺讯网(以下简称“艺”):此次推出的《物语》是您又一次重要个展,作品都是坦培拉形式,对于这些作品,您有什么想表达的?或者对比您以前的创作来说。

艾安(以下简称“艾”):我很少谈论自己作品,一方面,我觉得不了解艺术家创作之中的生活,是很难读懂某些作品的。另一方面,我认为作品在工作室里是属于你的,一旦它来到公众空间,这些作品就不再属于艺术家,比如我今天做了这个展览,这些作品与公众见面之后就不再属于我个人了。我想把这个想象的空间,或者大家解读的空间,尽量留给别人去做。博伊斯说人人都是艺术家,其实每个人也都是批评家,我就想把这种解读权交给别人。艺术家创作作品是给人观看、欣赏、理解的,实际上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你自己的画画好。

艺:既然把这个解读权交给别人,展览就是营造一个“解读”的语境,那在布展过程中会在线索、结构上给一些怎样的引导?

艾:这个展览我跟东京画廊田畑幸人先生讨论了很多,他在这个行业几十年了,经验非常丰富,他看了我的画以后,很明确的说,艾先生你的画有三个主题,需要在场地做目前这种划分,不能像以前的展览那样一个形式,不能是一个空场子,一张一张作品排下去。这跟我的想法是一致的,展览应该是有段落的,像书一样,没有节奏是不行的,从这个展览作品来看,竹连着羊,羊连着山,山连着神话,就这个一个题材逻辑,在场地我们也重新加建了一些空间,因为我之前做过一段时间空间设计,所以这个事情很快就解决了。坦培拉创作的过程是很复杂的,需要自己做底板,然后再精细的起稿、上色,而且色彩之间是不能完全覆盖的,所以这个过程我会有很多思考,布展的过程也和坦培拉的制作绘画过程一样需要一个渐进思量的过程。每幅画都有一个脉络在里面,比如持续进行的神话、传说这类东西的探索,我还想再往下走一走,我觉得这个展览我刚刚找到了一个点,就这么一个状态。

艺:您那些神话题材的作品,说是神话又感觉离我们熟悉的神话有点距离,无论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那些画面是您自己构建的一个“神话”吗?

艾:我觉得是一个我想象当中的东西,是个人的东西。我们现在的生活环境是很有意思的,一百多年前可能每个国家都还是分开的单独单元,交流极其不方便,但现在我们生活的时代是很平面的,比如我们玩的微信、微博,翻墙后你可以玩facebook等,它让你跟世界没有连通障碍,在这个过程我们就能看到很多鲜活的过去不熟悉的东西。我画《神之物语》,实际上就是我在国外旅行的时候在巴黎圣母院看到的情形,神父在教堂中肃穆的站立,形成了画面的主要形象,人物后面的山则又是根据我自己在东北旅行走过山路的感觉画的。这些东西在我们生活当中看似是混乱的、无序的,但我的选择是有序的也是没有障碍的,就是你可以在任何一个国家的民族的东西里边寻找到这种形象,但你要先造一个自己的东西,这是我的一个想法。

艺:展览作品中有“马”的形象,技法上很精细,但整个形象以及场景又不是真实的,我记得那件《远去》,马穿着袍子,还有一个角,周围的竹子包括远山感觉有些梦幻。

艾:作品其实还是生活里的东西,只不过不是原来的空间了,是被打散重建了的。马是我在澳大利亚牧场看到的,因为是赛马,所以养的特别好,为了避免太阳暴晒,就遮了很多布,马只露个头在那吃草。竹子是我富春江边工作室窗外的竹子。“远去”的马披着一个袍子,这和我很多画中人物一样也是穿袍子的,袍子是过去作品里“雨衣”的延展,有些有形象,有些没有形象,是空的。用袍子(雨衣)遮蔽起来是觉得我们现实当中很多东西是不能表述的,既然遮住了,那画一个普通的站在地面上的就没什么意义了,所以就在形象上做一些架空,比如给马加一个角,让人飞起来。我画面中想象的成分会多一些,这跟我画画时寻找作品的原点、状态是有关系,很多时候朦胧的梦境是我开始一件作品的起点,由梦而引发的作品,再由现实的物像去完成,用现实的眼睛去看、去读梦,之后转换成作品。其实这也是我的作品跟现实的关系,也是我的现实和真实现实之间的关系,看似没有关系,但每个细节又都是从现实中来的。所以有时候梦里的东西会对画面起一个重要影响,很早的时候,弗洛伊德潜意识以及他的心理分析的影响就对我的绘画产生了影响,也是潜意识表达与艺术表达之间的关系,既现实与绘画之间的关系。

艺:好像您当时在中央美术学院是民间美术系,似乎接触线描等这些传统或民间技法会多一些,为什么后来就选择了坦培拉呢?

艾:当时就读央美时会觉得民间美术连环画专业是个偏门,不是很受大家重视。但实际上这些么多年过了以后,你会发现这个专业很活跃,教学上也没有那么多框框,它不限制技法,油画、线描、版画、水粉、工笔等画种,我们都有人尝试。它不限制你的表现形式,只要你画出来的,用什么方法来说这个故事都可以。也是因为教学的活跃,没有限制,也造就我研究坦培拉技法。

艺:这么多年下来,堪培拉这个技法一直在坚持?

艾:中间有一段时间我试了一下丙烯,但不是很成功,也许只是不喜欢丙烯的材料呈现的效果吧,因为画过堪培拉之后会知道坦培拉和丙烯技法还是很不一样的。

艺:那这么多年下来,您对堪培拉这个技法的感觉是什么?

艾:非常适合我的心境,画画的人都会寻找自己最适合、最舒服的一种方式,不论你是激情还是沉稳。我就觉得坦培拉更适合我,这种材料对我有一种吸引力,就好像我抽烟只抽中南海,我就觉得这口味对,也说不清为什么。也许这跟每个人的个体构成有关,我认为个体不仅仅只是我们的身体,它还包括你的阅历、学识、对知识的认可表述等等,因此即使同样在画坦培拉,每个人表达也不一样。

坦培拉这种技法比较特殊,画完当时就干,但它的干燥只是在表面,完全干透需要一到两年,需经过四季变化,等水分完全挥发掉,色层就要渗到底板里边,所以它对底板(画底)要求特别高。欧洲美术馆很多早期的圣像画几乎都是坦培拉画的,油画是后来慢慢从坦培拉发展来的。现在年轻人估计受不了这种过程,一年才画几张作品,他活都活不了,有些人尝试了以后还是会转回到油画或者丙烯。另外,我觉得现在很多画家不再用这个方法,可能他们觉得做这个比较费劲,吃力不讨好。现在国内画这种画的不多,我的一个同学李尤松也在研究坦培拉,我们之间的交流比较密切,正在酝酿一个关于坦培拉的展览,让大家了解这个绘画过程是怎么回事。

艺:您中间好像做过一段时间的设计工作,您在前面也提过,那段经历跟您现在的坦培拉创作有什么影响?

艾:有影响。现在的绘画跟以前相比的话,设计的成分更多一些,对绘画过程的经营也比较用心,过去比较直接,想呈现一种自然的形象,还比较忠实于自然,比较忠实于那种环境的东西。现在我再画一座山,可能觉得有一个山的基本特征,有一些细节我觉得就够了,就是话不要说尽了,话多了未必是一个可取的方法。我做过设计工作后,发现有些事不用说太多,点到为止就可以了,所以现在的画面会追求简洁,而且要抽离剥掉很多细节。

艺:最后一个问题,坦培拉是一个比较老的绘画技法,您是在中国当代的一个创作环境下做创作,那您对当代艺术或者当代创作环境有怎样的看法?

艾:当代这一块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这个工作是批评家来说的,是媒体说的,是大众说的,我自己说不清楚。我们生在当代,我们做的东西应该就是在当代吧。我觉得我不在一个主流中,但是我在现实中。首先我是拒绝官方美术的,我的绘画也进不到那里去,我也不想进去,太前卫、超前卫的艺术我也做不了,但我也会看很多前卫的艺术,会觉得不错,但我做不了。我最多能做到什么呢?可能是观念绘画,还是一种有绘画形式的绘画,我希望自己有一个自我发现的发展方向,保持一种绘画家的底线就够了,至于这个底线在哪里,我还要继续寻找。

图/张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