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唐晖聊天总感觉是和一只小鹿在说话，语气都会变得轻柔，免得吓跑他。他对壁画系学生的能力特别肯定，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信心，对毕业创作在一个艺术家一生中的重要性，进行了多角度、纠结的解释。
采访时间：2015年6月4日
采访地点：中央美术学院壁画系办公室
采访人：章燕紫
编辑：余娅
章燕紫（以下简称“章”）：唐老师，毕业季启动仪式那天你去了吗？特别盛大吧，接下来还有一个月的展览和活动，你是怎么看的？
唐晖（以下简称“唐”）：现场我去了，效果现在还在观望，像这样一个活动，让原来很宁静的校园，变得很有活力，很热闹，但是这个东西得要随着时间才能知道它是一个很成功的经验呢，还是一个需要改进的经验。我也常常听到一些学生说，到了周末、节假日学校就没人了，也不知道大家去干嘛了，像毕业季这样的活动能聚集人气，对学生来说我觉得应该是好事儿。
章：最近确实学校里到处都是人，主要是来看展的吧。
唐：当然，每一个学生的创作最终都是要给大家看的，要跟人分享，你不能把你的创作永远关在自己的那个空间里面，自我陶醉。艺术作品最终还是要跟人分享，在分享的过程里面才能够有成就感。但过去的展出时间很短，我们作为老师都觉得很遗憾，因为画了一年的东西最后也就展出了三四天。
章：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毕业季其实对学生还是有利的。你毕业的时候是怎样的情况？
唐：我们的展览时间很长，我没有印象是展了多长时间，但是我们那个时候是在老美院陈列馆进行的毕业展。至今还有很多人说记得看过那样一个展览。当然跟现在没办法比了，现在网络媒体高度发达，传播速度之快，那个时候是没有的。
章：不一样，现在看似传播速度特别快，但都是很浅的记忆。我们每天看到微信微博等公共平台推送很多信息，但真正记下来的不多，关键还是要看作品。
唐：是，现在的东西因为带有一种消费文化，大家可能更多的从表面的角度在观察、欣赏一个东西，他的视觉冲击力有时候是很廉价的。所以大家也可能记住的是那种很廉价的东西，没办法集中在作品本身里面。这也导致那些投入很大，值得玩味的东西可能反而容易被忽略。
章：你的毕业创作是什么吗？现在距离毕业也快20多年了，回头看自己的毕业创作，在自己的创作的过程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
唐：我的毕业创作《时空一击》，它当时也是受到了很多的关注。我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觉得自己的艺术在往前走，不断在探索新的可能，好像挑战自己，包括自己一些思维想法，自己的技术、能力，不断的把自己思考的新成果呈现出来。但是站在别人的角度来说，包括站在我过去的指导老师的角度来说，至今还认为我最好的作品还是我的毕业创作。所以角度不一样，结论不一样。但是我也会自己审视自己，我前一段就会这样想，比如大家说到唐晖也好，就说哪一件作品可以代表唐晖呢？后来就翻来覆去的翻看自己前前后后的作品，可能还是毕业创作，因为其他作品好像感觉份量不够。当然，我自己对于绘画的理解其实是进了一大的，自己也认为绘画最终不是展现的技术，你的能力它是方方面面的，有很多内在的东西，而最终创作也是要表达内心的。
章：好多艺术家的毕业创作都被大家认为达到了高峰，后来就再也没有超越。但是对个人来说，表现人们认为的有冲击的作品，到回归自己心灵的释放，是两种不一样的对艺术的解读，与年龄阅历都有关。
唐：是，所以我自己也在不断地审视自己，在艺术创作里面这是一个很艰难过程。这种审视过程是很复杂的，大家可能认为这就是唐晖的特色。我有时看到自己认为好的那种东西，也会去追求，但那也不一定是你的特色。所以这个东西是很复杂的，不是一个简单可以回答的问题。
章：对，确实是，搞创作是这样的，不由自主的会被一些环境、声音去引导，真正能回归内心挺难的。
唐：对，有时候这种纠结、矛盾和这种挣扎呀，它也可能会产生特别好的东西。
章：你原来本科在美院就是壁画专业吗？你们壁画专业现在招收这么多学生，经过几年的学习他们毕业了，他们将来更多的是从事壁画这个行业，还是说只是把壁画的学习当作为自己艺术的一段学习经历呢？
唐：我本科是壁画系的，所以作为壁画人的话，我们当然还是希望学生为壁画的事业做贡献。但社会是很复杂的，不一定很顺利地实现这个愿望。但是壁画系在教学的过程中，赋予了他们创作能力、转换能力和适应社会的能力。所以他们到社会上去有的成为艺术家，有的甚至就是干了别的行业了，但壁画系带给他的这样一种活跃的思维和多种能力的培养还是有用的。
章：在毕业创作展览中，壁画系相比较造型学院其他专业有什么差异吗？
唐：壁画系今年的话，我个人认为材料的部分偏少了一些，这个主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有一方面就是我们现在制作毕业创作的时候，暂时还没有材料制作空间，未来在燕郊校区会有这样一个空间，这样我们的毕业创作的呈现就会更丰富。因为毕竟壁画系和其他的画种，像油画系、版画系的不同在于它使用的媒介很广泛，它不会局限于一种媒介或者一种画种和材料上面，所以这个也是我们的一种优势。
章：壁画在教学过程中是以传统的为主吗？
唐：壁画系各个工作室的分工不一样，着重点不一样，就拿一工来说吧，课程里面就会有中国传统、壁画的临摹，从过去工匠如何去做，比如说敦煌、洞窟里面如何做底，到最后的完成，颜料是怎么使用的，会刷什么样的胶，整个的过程他们都会学到。有的学生他会利用在中国传统壁画的学习过程中得到的一些启示来完成自己的创作，这就会很有意思。
比如如果有一个机场或者有一个公共空间，愿意用中国传统的方式来完成一张壁画的话，这些学生也是可以胜任的，他也可以进行一种转换的，这种转换对壁画系学生来说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章：我觉得壁画相对来说有点像主题性创作的感觉，命题创作一样。
唐：对，命题创作，其实在美术史上，就当时十七、十八世纪之前的美术史上，最好的、最优秀的作品都是命题创作，像米开朗基罗、拉斐尔，他们都完成的是命题创作。当然现在这个时代不一样了，就是我们所处的空间跟过去不一样了，而且现在的装修在不断的翻新。所以面对这些，我们应对的方式和方法也不太一样了。过去有的公共艺术，完成后就固定在那儿，但是现在大家可以用一种变通的办法，甚至是可以移动的。某种程度上，这更像一个艺术作品，就是我们所谓的这种架上绘画，它在公共空间里面的公共关系是成立的，但是如果这个空间在发生变化的时候，它也可以进行灵活的变化。我们在教学的过程中也是会告诉学生，局限并不一定是坏事儿，也可能这个局限会给我们的创作带来不一样的效果。
章：如果一直在强调以命题为主的这种壁画主题性的创作，对学生个人，成为一个独立的艺术家的创作性思路有影响吗？
唐：在创作里面我们绝对不会教命题性的这种东西，中央美院的壁画系在教学里面始终是围绕着原创。壁画的一些固定模式我们也在尝试去消减，尽量的不要去限制学生的想象力，让他们能够更多的挑战自己。壁画系教学一定是围绕着“成为一个艺术家”在培养的，以及能力的培养，比如说装饰的能力，遇到困难的解决的能力等等。壁画系的学生能力是非常强的，过去比如雕塑系遇到一个公共艺术的话，他们很多都会请壁画系的学生为他们完成设计稿，因为我们的学生已经具备这样的能力，就是能把一个小画变成一个大型绘画的能力。
章：最后就请你谈谈对毕业学生的期望吧！
唐：从壁画系往届的、毕业出去的学生来看，很多的同学都在从事着艺术创作，他们都活跃在艺术圈里，一些很学术的展览里面我们都能够看到壁画系的学生。我的期待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少一点的波折，多一些顺利，因为艺术之路确实是很艰辛的道路，你可能投入很大，但得到的回报很小。如果他们能够更顺利一点，能更好的够抓住机会，就是我作为一个老师能感到很欣慰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