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凡裹着热浪冲进了我的办公室。下午2点了，他还没吃午饭，马上还有课要接着上。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沙发用力地把他弹了弹，戴着渔夫草帽的他，像个坐在船上的船长，大手一挥说：快开始吧！

采访时间：2015年6月5日    
采访地点：中央美院艺讯网办公室  
采访人：章燕紫      
编辑：张文志

章燕紫：你就谈谈毕业季吧！

于凡：今年与以往大不一样，往年没有毕业季，只有毕业展览，毕业展览还不在一个时间，就是你先我后的那种。今年这个毕业季，我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有一个仪式。我觉得仪式特别重要，你看天主教什么的那个弥撒是特别重要的部分，会让人产生一种神圣感。我觉得一个学校有这样的集体活动，春节似的，鼓舞斗志，增加亲情，挺好的！可惜我没来。

章：你没来？

于：对，我没来。我觉得这是个好事，但是现在做得有点像看演出，特别有秩序。我觉得这个部分可以减弱一点，留一些空间让学生即兴发挥，多些狂欢，方式更自由一些，不要像春晚什么的，毕竟是学生自己的party。

章：是不是有点太正式的感觉？

于：学生反映有点正式，声势很大，但这也是我们中国人做事的风格，奥运会不都那样吗？场面很大，很振奋。不过，我倒是觉得不一定要花这么多钱，要这么多设备，可以更自由，更美院风格一点。

章：更亲和一点。

于：更亲和，不要那么多场面的东西。我觉得学生应该更多参与在里面。不仅是用眼睛看的。

章：现在变成了观众。

于：对，现在学生有点像观众。

章：那些学生参与的丰富多彩的毕业季活动，会在后面连续下去。启动仪式更多的是请一些相关的机构，领导，可能会有社会影响力吧。

于：对，这是好的，我觉得也是和院外的资源挂钩，展现学校的机会。

章：前几天你们雕塑系邀请的戈本•斯荷尔姆（Gerben Schermer）来做的那个“《视觉叙事与偶人动画》——荷兰国际动画电影节短片放映及讨论”的讲座也是毕业季的一个活动啊。

于：那个规格不低。我那天主持，介绍他们电影节的情况，片子很好。很多外地的，像天津美院的都过来听，我们厅有点小，人很多，效果很好。

章：你们这次的毕业创作感觉怎样？

于：这次创作还不错，我觉得我们系的学生都很有积极性，作品的样式也丰富，整个院里还算是保持比较高的水准。今年的展场，本来计划是分配到各个院系里去做，但是学生都希望在美术馆里做，有点仓促，所以展场有点挤。如果明年还要搞毕业季的话，我希望院里把我们系的空间再改造一下，我们有一个独立展厅就好了。

章：和别的系混在一起不好？

于：我们混在一块，互相地干扰。

章：混在一起也很好的，感觉就是到处都有雕塑系的作品。

于：对啊，混在一起，对雕塑系来说问题不太大，但对绘画来说，整个展场有点过于热闹了。比如像童鹍的《射手座》那件作品，闹那么大动静，谁还能注意到后面墙上挂的是什么作品？

章：别的系的作品可能被雕塑吃掉了。

于：对，不要抢了人家的戏。站在全院宏观的角度，我是这么想的。

章：这个也确实要考虑的。

于：我们这次很多人原有作品的规模比展出的大，假如我们自己有展场的话，效果可能就会更好。现在很多人只展出了一半或者一小部分，对学生来说有点损失，做了那么大的作品，最后展局部，也是做了一点让步。我觉得我们这个校园能够挖出很多地方做展场，明年希望可以有改进。

章：雕塑系的学生作品，你对哪些印象特别深刻？

于：我觉得现在雕塑系各个工作室的风格还是区别很大的，我们也评了奖项，老师投票，我觉得挺好的不一定得了奖。你看二工作室写实方向，肖像创作是他们的强项，以前做过弘一法师、沈从文。这次有一个做梅兰芳的不知道你看到没有，那个全身像就做得很好，二等奖。一等奖给了很多像佛手的木雕，展了一部分，也还不错。然后我们工作室，比较招人眼光的是童鹍的那个联动装置，也是展局部，如果全摊开会占一间大屋子。那个比较抓人眼球，但是投票结果没得奖。这些都不重要，他还很年轻，路还很长。总之，雕塑系的毕业创作挺丰富的。

章：你对学生模仿老师，有什么自己的看法？

于：学生模仿老师也是一个过程。有些学生能够学到老师的精髓，有的学到皮毛。也有学生学我，学得好的有，模仿表皮的也有，那就有点像我的讽刺漫画似的，弄不好就是在损你。老师肯定不是太希望这样的方法。

章：那时你毕业的创作情况如何？

于：本科的时候因为考研，毕业创作没太当回事。研究生毕业那年，整个雕塑系毕业的研究生就我一个，雕塑的一楼展厅全给我用，等于是个展。

章：那时的毕业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于：那时候没有什么活动。毕业典礼我没有印象，我的毕业证怎么拿来的都忘了。那时候美院天天是毕业季，一踢球就是毕业季，全都在了，全校差不多就这么多人。所以那时候不需要毕业季，现在需要，现在学校这么大，各个学院都分散了，大家凑不到一块儿去。不用说学校的，就连我们系里其他工作室的，毕了业我都不认识。整个美院可想而知，很多的院系，学生之间估计都不认识。现在选修课倒解决了一点，我今年上了选修课，才了解其他院系的人都在想什么。我当这个系的副主任，和其他院系还有点联系，如果是普通老师在自己的学院上课，或者是学生没有选修课的，就在自己班里，真的很少有机会了解。所以我觉得类似毕业季的这种活动还是很有必要，全院参与的事情可以多一些，不一定集中在毕业季里。

章：学生之间平时可以多一些交流。

于：多一些交流。包括课程、师资、老师都可以多串一串。

章：其实各专业的影响很有意思的。

于：很有意思，相通的。我觉得每个专业的发展，有时候都靠别的专业来打破，把它变宽。因为这是美院的优势，应该多发挥这个。

章：再谈谈对毕业生的期望吧。

于：我想说不要着急。现在不仅是毕业生，二三年级就在担忧毕业后怎么办。我说根本用不着，我觉得每天都做自己想做的事，真正的专注做事，一切自然就来了。你今天做好了，明天就接上了。活在当下是最重要的。如果二三年级的同学现在就有主动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毕业的时候自然就会有延续。

章：雕塑系学生毕业后坚持做自己专业的人多吗？

于：还是挺多的，他们大概1/3会考研，其他的看各个工作室，我们第三工作室的学生大部分都会选择做艺术。不同的形式，都可以是职业艺术。一种是比较偏商业一点，好卖，在毕业展有时候就有这个趋势了，会有画廊来签约，毕业以后就马上进入市场。还有一种在毕业的时候还没有出现苗头，也许时机未到，这样的人毕业以后也会继续做艺术，同时干一些其他的事情来养活自己。反正是两种，一种是马上成功，一种是对未来的坚持。

章：他们能坚持下来不容易了，因为做雕塑还不一样，我们画国画再小的房间都能画，雕塑需要的条件太多了。

于：对！说到坚持啊，很多就是干不了别的，只能搞艺术，这种人你让他放弃也放弃不了，有的人可以快速地挣钱，又可以搞艺术，这估计也坚持不住。因为艺术就是上瘾的事，你对这个东西上瘾了，可能别的也无所谓了。

章：我觉得雕塑确实比其他的专业投入大。

于：投入很大，特别是和国画比起来，投入太大了，基本都属于工程，所以现在很多艺术家都选择用身体，身体不用花钱。

章：自己就是本钱。

于：有人裸奔，那不用花钱。

章：老裸也没什么意思了。

于：对，我都烦了。还是希望他们多进行各种尝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