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届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毕业生王晨旭,2010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附中,2014年毕业于中央美院油画系第一工作室,2016年赴瑞士苏黎世艺术大学交换学,研究生导师胡建成教授。
王晨旭的毕业作品包括《出山》、《入石》,我在她的作品里看到了平衡、淡淡的理性和感性交错的体验,这或许与她是一个矛盾但却追求完满的天秤座有关。
采访时间:2017年5月26日
采访对象:陈琳(以下简称“陈”)
采访:钟钰炜(以下简称“艺”)
编辑: 林佳斌
“最后有一点想说的,是感恩,这也是我从高中在美院学习一直到现在的最大的感受。如此幸运,与美院相伴,与画相伴。还好画画可以是一辈子的事儿,多好。”——王晨旭
我的作品首先表达了对一种中国式风景的关照,是一种情感上的真实的寄托,一种文学性的表达。真实为何,如何真实地面对眼前之景,真实地面对内心的情感,真实地面对画布,面对画面。《山出》是我对这种“真实”地初探。另一方面,如何用传统的绘画手段表达当代性或者说当代趣味也是我在创作中思考的问题,《山出》是我在观看与表达建立新联系后的呈现,也是对从“文本”到“画面”的转换所作的思考的呈现。
艺:你的这组作品是专门为毕业而创作的吗?为什么选择了中国式风景、中国式观看作为你的创作主题?
王:算是吧,这是近期完成的作品,但因为赶在毕业展这个节点,所以就呈现出来了。但其实是很长时间思考的一个结果。这里的“中国式”其实就是我的一个情感出发点,是我的情感出处。去年在欧洲的时候对于身份认同和文化语境有过一些思考,当置身于全然不同的环境,面对完全不同的文化语境时,人要么会努力打开,要么会包裹的更紧,但不论哪一种都是主观意识下的状态的改变,至于这种状态舒服与否因人而异。不同的是,当处于符合自身文化的语境中时,状态是自然流露的,这个状态不论好坏,它是真实的。所以当我面对这样的风景时,我的状态和情感是真实的,其实就是这个真实打动了我自己,这就是我为什么画这个主题。
艺:你说你想表达一种观看方式的转变,但其实可以有很多别的方式来体现观看方式的转变。我从你的资料中了解到你是学习油画的,你的作品用油画语言中有了中国画水墨的感觉,画的也是中式风景。你能谈谈你的创作灵感吗?
王:我觉得如果要说与中国传统绘画的连结点,我觉得还是在情感上。我的画面传达的情感和情绪与文化传统语境中传达出的情感有契合,所以才会有人在情感上产生一定的共鸣。油画对于我来说是作为表达的媒介,而目的还是为了表达。中国式风景也一样,我也是借由这样的景来传达信息,传达我想说的话,这些都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我是学习油画的,多数时间我也是用油画来创作,是因为我对画布有迷恋,从画到画布上的第一笔开始到画面最终完成这个过程,我一直都觉得很神奇。
《入石》是这个系列的第二幅,这三幅画是一个递进式的对我所思考的问题的呈现。《入石》中的石是北海公园静心斋里的石,北方园林里的石头不同于南方,它很干,很赤裸,很直接,这种直接的情感又蕴藏于一个较为含蓄的语境中,就非常有意思。直接但又不能强烈,我在找这样一个感觉。
《一石石》和《入石》是一组,是对《入石》的一个要素提取,是微观视角的观看,由全局到局部,观看方式的转变会带来情感的转变和情绪的变化。
艺:就像刚才所说,画面很有中国味道,委婉、含蓄;但你自己说过,比如《入石》这张作品,画中的石头是直接、裸露的。你如何平衡你画面中含蓄和直接?或者说你如何平衡你画面的中式内容和西式语言?
王:我特别喜欢你用的平衡这个词。我一直私自地认为平衡其实是我们民族性格和民族文化中的一个关键词,也是一个较为完满的状态,完满不是完美,完满是内在富足,完美是表面,太实,就没有空间了。说远了,还是说画,我也确实在画面中在找一个平衡。画的时候,我没有给自己留反复的过程和空间,这点其实有点像中国画,不太像油画。我画的很薄,只有一遍,因为有很多留白,而且我需要的笔触的状态也是只有一遍过才能有的效果,所以没有画错了可以盖掉或者擦掉再画这一说。所以其实画面上有很多所谓的“画错”的地方,但我还是很开心的把它放那儿了,因为这样我把画的过程也一并展现在了画面上。我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去平衡的,传达的情绪也许是含蓄的,但画的方式很直接,我要保留最原初的感受。
通过远观的山与近观的石,表达我心中对某一种中国式风景的关照,并试图在一定程度上描绘出观看方式的转变与表达间的某种联系。无论你看到与否,一条近似于地平线的线在贯穿、连结画面,并主导着使之可以无限延展开来。我通过对观看与表达之间方式的转换,在观念、笔触、色调、情感上都不同于以往要更加细腻。另外作品是以情感的真实为出发点,这情感一是来自于景自身的感染力,同时也是我对某一理想彼岸的瞭望与追寻。
艺:我在你的画面中读出了隐隐的矛盾感,当然这并不是唯一答案。每个观者都有自己的见解。你想通过作品传达什么呢?
王:因为我是一个纠结的天秤座啊,哈哈,矛盾其实一直在的,就看怎么对待。与其说我想通过作品传达什么,倒不如说作为我自身的一个情感输出,我在用画说话。我在作品阐释中提到了地平线,地平线其实很虚,因为其实你永远都走不到那条线上,你只能看到它,但看到就够了,它是一个指引,向着它,你就可以一直一直走下去。
艺:2016年你去了苏黎世,在苏黎世留学期间对你的毕业创作有什么影响?
王:影响还是有的,但并不是那种直接反映到画面上的影响。那段时间是一段宝贵的能跳脱出原有状态来审视自己的时间,其、实我就是带着这个任务去的。在苏黎世的时候也做了一个小小的个展,外国人在看作品时,不仅看,他还想听你说,讲自己的想法,其实画还好些,有些当代艺术作品不讲是不行的,讲也是作品的一部分。之前我觉得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画会自己表达,但当他们问你时,就会逼着你去整理自己的思路,建立自己的体系,而这个过程其实非常重要,你在这个过程中会不断理清自己的方向和重点,其实是益于后面的创作的。所以在回来以后画画时我就想,既然我是用画在说话,那就要言简意赅,讲重点,说太多说太绕,别人都会听不懂。所以对我来说,画面不能太贪心,一次讲一个重点,说清楚就好了,所以我在画面上基本上一直是在做减法。
艺:以后还会继续保持创作吗?会一直延续这个风格吗?有给自己一个目标吗?
王:会一直一直走下去。这个风格会延续,但不会一直。目标的话,两年画出来一屋子画,我是那种不想明白不画的人,所以工作量是个问题。
图丨艺术家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