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 • 狂 • 乱》这一系列作品,是以丝网版画的形式模拟“故障艺术”(Glitch Art)的效果,利用丝网版画在制作过程中的可控与不可控,叫板“故障艺术”(Glitch Art)中的可控,同时挑衅机器故障(Glitch)由于不可能而呈现出的故障图像。整个创作过程是“可控”与“不可控”之间的内在博弈与权衡,最终表现为画面形象的趋同。在展示方式上,通过“瞬间——定格——延长——急速——撕裂——停顿”的节奏,将单张的作品摆弄、叠错、给予观者关于时间的多层视感。
——苏日娜
采访对象:苏日娜(以下简称“苏”)
采访编辑:林佳斌(以下简称“艺”)
采访时间:2017年7月28日
艺:“千里行奖” 是中央美术学院首次面向应届毕业生设立奖学金,被认为代表了中央美术学院毕业生的最高水准。恭喜你获得今年“千里行提名奖”,你如何看待这个奖项?
苏:在艺术中没有高与低,没有对与错,只是每个人选择的路不同,拥有着自己的信念。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选上“千里行提名奖”,但是我的理解是:在秉承传统的基础上寻找拓展的可能性,在安分之中存着几分野心,付出超乎常人努力的同时再多一点思考,创作期间的大量试验、思考、制作过程中的反复推敲……比起表面所呈现的最终作品效果,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是最重要的。感谢学校对我这一阶段的创作予以肯定。当得知是极少数的同学获得“千里行提名奖”,我才意识到这是一份很重要的殊荣!同时,对于我而言,这不仅仅是奖项,而是老师们给予我在艺术道路上前行的最大鼓励。
艺:本次你的毕业作品为《美•狂•乱》,以丝网版画的形式模拟“故障艺术”的效果,这是一种很有趣的尝试。你聚焦“故障艺术”的契机是什么?
苏:其实“故障”(Glitch)是一个现象,它也一个特别有意思的词,它是集聚了视与听两种现象与一身的。首先,我平时喜欢听音乐,比如:迷幻乐、艺术摇滚、噪音…… Glitch音乐是我从多音乐中找到比较新奇的曲风,于是在好奇的驱使下去查了很多的资料去了解它。另一方面,我的研究方向一直是色彩,在吉尔•徳勒兹的《感觉的逻辑》中提到“在色彩中,在构成一种纯视觉的触觉或者视觉的触觉感的不同的色彩体系中,确实存在着一种创造性的品味。”我便试图寻找这样的色彩,逐渐地锁定在日常生活中与我们最息息相关的那些数码色彩体系,逐步推移,直至找到了Glitch这种带有独特性的视觉现象。所以,从对“故障”现象到“故障艺术”的了解,使我确定了这个方向。
“故障艺术”——它不只是一种故障的呈现,而是一种基于“故障”而进行的反模式创作,或者是说通过“故障”来完成审美活动的创作手段。我参考了很多故障艺术家的创作经验,自己思考,如何做出与其他人不同的故障艺术,于是我就结合了丝网版画的特性开始创作。这是我初步地在Glitch视觉现象中去试探如何能够生成图像。
艺:你的整个创作过程是一种“可控”与“不可控”之间的内在博弈与权衡,最终表现为画面形象的趋同。如何去把握这种关系?
苏:从发现特殊的“美”——故障图像,打破视觉秩序的“狂”——故障图像,再到从“乱”中建立秩序——丝网作品。其中作为“故障”这一现象的视觉图像,原本作为电子设备随机发生的“故障现象”,转变成我对画面结构地把握而进行的可控呈现。可以说,这是在保持视觉语言统一的情况下,对图像生成机制进行了翻转。基于此发生的再一次翻转则表现为以丝网版画的形式模拟“故障艺术”(Glitch Art)的效果,利用丝网版画在制作过程中的可控与不可控,叫板“故障艺术”(Glitch Art)中的可控,同时挑衅机器故障(Glitch)由于不可能而呈现出的故障图像。整个创作过程是“可控”与“不可控”之间的内在博弈与权衡,最终表现为画面形象的趋同。反观丝网版画的创作过程,恰恰可以将其称之为“视觉搅拌器”,在制版与印制过程中出现的变化,即可以视为是另一种含义的“故障艺术”(Glitch Art),也可以视为是丝网版画在制作过程中表现出的另一种艺术美。
创作与故障(Glitch)图像在意识层面进行了搅拌和融合,通过丝网制作把故障(Glitch)图像条理化,并且最终建立了生产秩序。纵观故障(Glitch)的特点:1.图像破损时的画面是唯一的,不可再现的;2.因其是小错误,所以从正常图像——出错——再回归正常,只是暂时的,短时间的,稍纵即逝。但是,如果一旦遇到错误的累积则是影像无法行进的;3.就图像本身而言,是从具象——抽象,也是从运动向静止转化的过程。
由于丝网版画在创作中的先天特点,成为最适合表现“故障图像”的艺术形式。正因为故障(Glitch)具有唯一性,与版画的复数性形式形成对立,故此运用大量的同一性与唯一性进行一次对抗。再将多张具有唯一性的单幅图像叠错重复,形成视线上的延展。其次,丝网版画的色彩更有空间去实现模拟数码色彩体系。因此,丝网版画能够最大程度的模拟“故障(Glitch)图像”的画面效果。
无论是“故障”中所具备的不可控性,还是丝网版画中具有的可控性,在这些复杂关系的编排中,我是“故障”的观察者,使用者,生产者。
艺:你在中央美术学院造型学院版画系的研究方向是“版画色彩研究”,对版画产生兴趣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选择这个方向?在学习过程中你的导师、以及央美院的教学对你的最大影响是什么?
苏:我选择版画系是受到我家先生的影响,他的思考与工作方式都是从版画系的学习中转化而来,所以我特别好奇产生这种逻辑思维的出处。我记得他在形容铜版的美柔汀版画时:“墨如黑丝绒般质感的黑色。”一个颜色能够具备物的特质,并有情绪的体现,这些都挺新奇的。
进入了版画系,我的研究方向是“版画色彩研究”,我的导师是刘丽萍教授。导师首先给我安排的课程就是“复制”,通过对“克孜尔壁画”的复制,去熟识丝网版画的技术与操作,我花费了2个月的时间完成这一课程。收获颇丰,前期是幸得刘老师手把手的教我调色,后面才顺利的找到经验方法。体会到了“色彩”是一种时间的分层,在传统中能够找到变化的可能性。这一次的体验是打破了一切的习以为常,每个步骤分解、思考、试验、理性的控制,再到有逻辑的组合,从而建立起秩序,这都成为了日后我的工作方式。
系里定期都会有阶段性的创作汇报,老师与同学们齐聚一堂,用PPT配合演讲的方式呈现阶段性的创作。每个同学都展示着不同的自我梳理,以及思考方式。老师们也会语言犀利地追问,同时给出不同的建议。这种既严肃又学术的氛围,有效地锻炼如何能够有逻辑地思考,有说服力地组织语言陈述。积攒能量、输出信息、再到展示,逐渐地每个人自己要走的那条路就清晰了。
艺:“千里行奖”每年的颁奖时间正值于中央美院毕业季,对象也是即将从中央美术学院毕业的应届生们,正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从美院毕业后,对自己未来之路有什么规划?
苏:在学校的日子里,是在无比安逸的环境和设备齐全的条件下全身心的投入创作的。毕业了,可能需要一段时间调整和磨合新的创作方式。研究生的这一阶段,我找到了自己要走的方向,会继续研究如何发展“故障”这个概念,还有很多需要扩展的方案需要去花时间落实,并尝试其它的方式去呈现。我是一个慢性子的人,并且一直都是要犯很多的错误,走很多的弯路,才能走到我要去的地方。所以,可能就是摆正心态坚持慢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