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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之夏——武艺日记

时间: 2013.11.6

七月五日中午,我正在看一部捷克电影《Kraska v nesnazich》片尾曲还未放完,我给伊瑞和阿覃打电话:我想去布拉格。

一星期后,伊瑞发来邮件,要我与大使Libor Secka先生联系。我与大使有过简短的通话,就这样捷克驻华使馆为我迅速办理了签证⋯⋯

七月二十五日

上午十一时,我乘奥地利航班离开北京,九个半小时到达维也纳,等候一个半小时,继续乘奥航班机前往布拉格,50分钟后降落布拉格机场,伊瑞、阿覃早已在此等候,我们驱车前往市区,这是我这次旅行的开始。

Sklenar先生给我提供了住所。是他女儿Helena的房子,在巴黎街129号的五层,一层的商铺都是世界名牌店,房子有一百三十多年的历史。卫生间,厨房,餐具样样齐全。Sklenar先生买下之前是捷克一位著名女歌唱家的房子。晚餐是在一层的餐厅,有乐队在伴唱。Sklenar先生特地点了一首捷克经典民谣“葡萄酒”,曲调抒缓、闲逸,旅途的疲劳似乎在被乐曲声慢慢的消解……

平日来客按楼下的门铃,我会下去开门,因为怕有些流浪汉或其他人进来,这里的住户每次出入都要锁上楼下的大门。

七月二十六日 晚

伊瑞的朋友Jakub Zeman邀请我们去他家吃烧烤,Jakub Zeman的身材魁梧,长着典型的捷克男人的胡须,他和夫人住在一栋老房子里,他的夫人是日本人、钢琴家,正在欧洲巡演。Jakub Zeman的举止、作派、眼神也有些日本人的味道,他曾多次去日本。聚会的有雕塑家、摄影家,他们是一个小团体,定期大家聚在一起,互相交流近期的一些观点及各自的收藏。捷克人是以收藏为荣的,他们有自己的报纸、杂志。其中Matejka送我一本杂志《日本刀の锷》,是他主办的,他还打开电脑给我看他收藏的齐白石,金诚、萧孙的画,说有时间去他家看原作。

在这里有人收藏齐白石的画,让我有些意外。伊瑞介绍上世纪民国时期,捷克人到北京,买齐白石的画,这批作品是齐白石早年之作,均为真迹,上世纪六十年代齐白石的一本八开画集在捷克出版,伊瑞曾将此书送给北京画院美术馆吴洪亮馆长,吴馆长在布拉格拜访过海兹德尔老先生,他曾通过吴洪亮转赠北京画院一张齐白石手迹,内容是有关画的润格的。下文是吴洪亮馆长有关此事经过的文字:

2009年岁末,我听说有一位捷克的学者曾经见过齐白石并研究过齐白石,那时他已身患癌症。出于职业的敏感,我决定马上去拜望这位前辈。利用假期我和太太订了机票,在圣诞节前飞到了布拉格。然而得到的消息是老先生刚做完化疗,很虚弱,不适合会见。在几经争取之后,说可以见10分钟左右。既然来了,10分钟也是好的!就这样我们走进了海兹拉尔先生的家。那天,我的确体会到了什么是一见如故。几乎不必寒暄,与这位清瘦而帅气的老人直入主题,一谈就是四个小时。我了解到海兹拉尔先生早年曾留学中国,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在那时见过齐白石等很多艺术家并成为朋友。他爱中国,最重要的表现是他娶了一位美丽的湖北姑娘—李玳君。回国后,他出版了多部关于齐白石与中国文化的著作,并因为他的提议经捷克文化部门的推荐,1963年齐白石获得了他身后的最高荣誉“世界文化名人”的称号。在看过海兹拉尔先生收藏的齐白石、李可染、黄永玉等众多藏品之后,临别时,他太太说:“有一件东西不知你们需不需要?”我当然期望一观,于是她取出了齐白石的润格笔单。这幅笔单已不甚完整,但主体内容都在。北京画院虽收藏了两千余件齐白石的作品及文献但恰恰缺少手书的润格,太重要了!我当时激动不已,鞠躬致谢!2010年,北京画院举办“齐白石艺术国际论坛”时,这件藏品已然郑重地挂在了展厅里。

此幅写于1948年的齐白石的笔单按照他创作的生产资料、劳动时间、工作难度划分了不同价格。如齐白石绘画时所用“红色”,是一种进口的洋红,非常昂贵,因此他会分出“重用10元,少用5元”。刻“朱文”印比刻“白文”印复杂,花的功夫多,他会区别开“朱文20元,白文15元”。不仅如此,齐白石还“发明”了涨价的方式:“以上每元加一角”,这样小小的涨价如同北京出租车增加的那3块钱的燃油费,让你掏得无话可说。笔单的最后一句更会令观者忍俊不禁,呈现出齐白石湖南人的性格,他写道“出门之画,回头加印加字,不答应!”这是小气?是幽默?还是一种直白爽利的大智慧?

这就是齐白石。如果是你,你好意思吗?

吴洪亮
2013年9月18日晨
奉武艺兄之命记之

日本人在捷克留学的不少,他们在这里学习音乐、戏剧和医学,两个对传统文明都很看重的国家是惺惺相惜的。这里几乎看不到中国留学生的身影。

七月二十七日 晚

晚上,Sklenar先生在老城广场的顶楼餐厅请客,有北京来的今日美术馆馆长谢淑贞,伊瑞和阿覃、志达、Sklenar先生的秘书巴夫拉,我与谢淑贞是初次谋面,她的性格奔放,侃侃而谈。

七月二十八日

上午与伊瑞去阿尼斯修道院,它是欧洲最古老的修道院,里面陈列了大量的中世纪的绘画、彩塑。

中午,从老城地铁站上车坐二站地与阿覃、Jakub Zeman会合去他父亲工作室。他父亲Jakub Zeman,高个,身材魁梧、健壮,Jakub Zeman的身体很像他的父亲,Jakub Zeman先生是版画家,他设计钱币、邮票。他的工作室在一座公寓的二层,室内有铜版机及他的各类设计,最精彩的是拿出他收藏的中世纪的三十多张版画作品,他送我一本画册,精美极了,里面是他多年来的版画及设计作品。

下午,在老城区的一间画廊,挂着伊瑞的画的一张竹子,他也很吃惊,上题:“丁丑年冬於布拉格喜鹊写”,这张墨竹应是伊瑞20世纪90年代中期所作,笔墨果断明确,如只看画,是想象不出是一个捷克人所作。1991年,伊瑞来中国,其行为深受他的老师,著名汉学家Oldrich Kral先生影响,Oldrich Kral先生曾翻译过《红楼梦》、《儒林外史》、《肉蒲团》、《六祖坛经》、《石涛话语录》。

伊瑞和阿覃结识于20世纪90年代的中央美术学院,后结为伉俪,目前由他们主办的“中捷当代美术馆”成为中捷当代文化交流的重要窗口,为东西方文化的互融、互进辛勤的工作着。
在中国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伊瑞的水墨画与中国现代水墨画的进程渐渐融合,同时又有他本民族的独特气质,画面温厚、大气,在他的艺术实践中,对中国文化的理解有着天生的敏感。中国美术馆、武汉美术馆、山东美术馆都陆续收藏他的作品,国内的学术界及收藏家也开始越来越关注他的绘画。

七月二十九日

夜里,雨点声把我吵醒,看了看表,凌晨四点,还不时的有闪电,慢慢地扯着被子又睡着了,早晨醒来,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打开阳台的门,天空一片晴、一朵云彩都没有,昨夜的雨就像没发生一样,只有看见湿漉漉的树叶和路面才会有夜里情景的浮现,深深地吸了几口潮润的空气……

昨天,布拉格气温升至35℃以上,是近二十年的最高温,布拉格就是这样,天热得不行时,马上就会下雨,这与当时天空云积的多少无关,也许天还是兰色的,但不多时云就会迅速的积压,雨点也随即毫不犹豫地倾泄下来。

晚上,我和伊瑞、阿覃在他家附近的中餐馆吃饭,点了豆腐、炒面、鸡蛋汤,服务员是越南女孩,一口流利的捷克语。在布拉格,许多小超市都是越南人开的。吃到中间,外面下起了大雨,吃完饭,雨还没停,招待借了我们雨伞,我和伊瑞先回到他家,伊瑞再去接阿覃。他们的家是一栋五层楼的一层,房子的举架有三米多,墙面与天棚的转折处都是弧形。看到伊瑞的一张未完成的大画及喜鹊的一张静物素描。这是喜鹊第一张静物写生,画的很有感觉,是有他父母的基因吧。我还没有见过他,假期他随父母从北京回布拉格,住在他爷爷、奶奶家,老人住在捷克东南部的山区,与伊瑞的妹妹住在一起。

七月三十日

路过老城区的教堂,工人们在维修,有说有笑。

中午与伊瑞、阿覃前往捷克国家美术馆当代艺术分馆。这是一座20世纪20年代实用主义风格的建筑。馆长Musilova Helena带我们参观了馆藏作品:毕加索、马蒂斯、塞尚、梵•高、雷诺阿、莫奈、劳特累克、卢梭、毕莎落、科罗、卢奥等。Helena穿着黑色的裤子、深绿色的短袖的织物上衣,脖子上有白色的项链,她显得十分干练、敏锐,在介绍这些大师的作品时,充满了自豪感。捷克本国的现实主义作品也有意思,其中一些作品受前苏联时期作品影响明显,我看到这些画有一种亲近感。

Sklenar先生的画廊所在的建筑在今年春天发生煤气管道爆炸,画廊被毁,原本他的画廊位置极佳,在伏尔塔瓦河边,在画廊能看见河对面的皇宫。爆炸发生后,国家美术馆当代艺术分馆给他提供了办公的地方,画廊目前也正在加紧修缮恢复。

在Sklenar先生的办公室,见到捷克知名女演员Kveta Fialova,很漂亮,灰白的短发,有着灰蓝色的眼球,举止得体,身着短袖上衣,浅灰绿色带横纹的长裙,显得很有神采。她在早年拍的影片《Limonadovy Joe》里的出色表演,堪称捷克电影史上的经典。

在Sklenar先生处还看了两位画家的作品,一位是Bostik,已去世,生活在20世纪50年代,画的风格多样,以抽象为主,确切地说是宗教在画背后起了支撑作用。他的画在理性与感性之间有着十分异样的感觉;另一位是诗人Reynek,有许多他的版画原作,画面神秘而忧幻,与诗人的思惟方式极吻合,同画家的视觉角度有些差异,为了主题,不择手段去表达。这位诗人曾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过个展。同看画册的还有一位女画家Zdena Safka Rehakova,她曾在北京捷克驻华使馆举办个展,这儿有她的一幅画:两个骑自行车的人,后面是绿绿的树、画面抒情、宁静。晚餐,诗人Reynek的孙女也在,她现在布拉格从事装饰、出版工作,她的家乡在捷克东部。她邀请我们有时间去她的家乡,那里有一个老的火车站和一个印刷厂。

在市中心有一家画廊,伊瑞说是布拉格最好的画廊,正有画家Meiner的个展,他是布拉格美术学院教授,题材多样、绘画感很强,我喜欢。

七月三十一日

在艺术家Petr Pisarik的工作室见到了模特。她高个,显得朴素健康,甚至是强壮,肤色偏重,她的肩宽,宽过了臂部,有些像男人的状态,她一直抿嘴微笑,高高的鼻梁、灰兰的眼睛。艺术家Petr Pisarik戴着墨镜、粉色遮阳帽、粉色衬衫、黄色短裤,他幽默诙谐,不时做出一些滑稽的动作,他拿出不少作品给我看:他的画有意思,近于抽象、色彩与造型多变、材质丰富。他的夫人也是一位画家,她穿一身牛仔工作服,她的画是几何分割,属冷抽象,很有感觉,他们都是伊瑞和Sklenar先生的好朋友,工作室离伊瑞的家很近。

八月一日

Petr Pisarik陪模特下午一点半来到我的寓所。

他的打扮同昨天一模一样,只是手里拎着一个旧的红色的皮包,我们用简单的英语交流,大概十五分钟,我送他出门,电梯里我问他是坐电车还是地铁回工作室,他说要步行回去,因为可以看街道许多有趣的事。

其实从巴黎街到Petr Pisarik的工作室,步行差不多三十分钟,从老的火车站向东上坡会路过卡夫卡的“大头像”。

八月二日

屋子是朝西向的,这两天气温高,中午一过我就要把白色的遮阳帘拉下来。下午快二点了,模特晚到,我下楼开门时,她已是满身汗,进屋先冲了个澡,休息的时候,她会穿上粉红色的露肩内衣和白色的短裤到阳台抽烟。画了大约两个小时,她说好像有些中暑,头晕,就先回去了。现在想来,可能是我摆的动作是让她脸冲着墙面,长时间近距离盯着白墙可能会不舒服。

晚上十点半,老城广场上的游客少了许多,这个季节一定有游客在广场过夜的,不过不管白天如何热,夜里要凉许多,温差比较大。昨天早上醒来,在阳台上看见草坪上几个年青人挤在一起还没醒来,旁边乱扔着几个大背包,其中的女孩子还穿着裙子。

八月三日

天气依然的热,中午时便将门窗关上,拉下遮阳帘,下午感觉比平日稍凉了一些,也许是门窗关的早的原因,热浪还没来得及“冲”进来。快六点时,天空的云遮住了太阳,透过帘子看窗外的光,觉着日落提前了些时间。

八月四日

下午五点半开始,雨先是慢慢的滴,雨点滴在阳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这响声时紧时慢,天空的云已在慢慢加厚,平时绿油油的远山也变得灰暗起来,慢悠悠正在降落的白色飞机在乌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显眼,虽然远处的山暗了下来,但近处的树是依然的绿,只是比平时“深沉”了一些,起风了,树叶发出“哗哗”的声音,雨点也随着风向敲打着玻璃,瞬间,狂风骤起,雨水“忘我”地倾泄下来,我赶紧把阳台上的门关上,不多时,雨水慢慢地从阳台门下边的缝隙渗进来,我下意识的看了眼窗户,水已从关严的窗户缝顺着墙面流到地板上,我赶紧找毛巾之类的东西,没能找到,只好冲进浴室拿出浴巾先将里外窗之间的积水吸住,然后又吸地板上的水,好在发现的早,地板上的水很快被吸干净。吸完阳台门下的渗水,拿着浴巾跑到卫生间使劲地拧,浴巾太厚,吸足水后很重。

其实今天早上醒来时,天空还是晴空万里。

八月五日

今天,天气特别的晴朗。

伊瑞带我去Vysehrad老城堡,从城墙上俯瞰伏尔塔瓦河,河水的绿是那种“纯厚”的绿,在河岸北侧,是一个很别致的建筑群,院子里停放着医用救护车,是布拉格妇产医院,已有七、八十年的历史,伊瑞出生在这里,阿覃生喜鹊也在这里,这是他们爷俩的缘分。

沿着城墙向西,下面是堤岸,呈弧形,有轨电车的轨道穿过一个隧道,隧道上方有残留的暖白色城墙,隧道的右上方有城堡造型的雕刻,伊瑞讲了一个传说:在八世纪,贵族Horymir关于封地的事情与国王产生矛盾,后被国王抓起,决定执行绞刑,刑前国王说可满足Horymir最后一个愿望,他说想骑他的马,国王答应了,Horymir骑马转了一圈,然后与马一同跳入伏尔塔瓦河,成功逃脱。

八月七日

晚上狂风起了,不停的有闪电,没有雷声,俗话讲“电闪雷鸣”的情景没有出现,而眼前的景象有些奇怪,闪电时,屋子里的道具瞬间亮了,像白天一样,瞬间又消失了,外面的几棵大树被风吹的摇摆得很厉害,不时的向下掉着树叶,有几根大的树枝斜挂在树叶之间。

风在吼,闪电在云中不停地忙碌着,下面街道上的行人却在悠闲的散步,似乎雨水与闪电与他们无关……

狂吹了二十多分钟的大风,却不见雨下来,闪电的时候能看见天空上有朵朵的云,远处是黑压压的一片,看来风是可以把云吹跑的。

八月九日

下午四点,与伊瑞去专卖亚洲艺术品的古玩店,老板是个子很高,戴眼镜的Oldrich Hevtmanek先生,他在电脑上给我们看了许多他的藏品,有不少齐白石的画。他的助手Adriana女士中文说的很好,不时地有中国客人来店里。随后我们去Oldrich Hejtmanek先生的家,他收藏了许多古典家具和油画,院子里的阳光房是他夫人的画室,她的作品描绘了许许多多的胖女人和胖男人,很有趣。

晚上六点半,Sklenar先生在国家美术馆主持老艺术家Demartini先生的作品开幕式,Demartini先生已经去世,他的作品形式感极强,样式丰富,是上世纪捷克的大师级人物,文化部长、国家美术馆馆长及Demartini先生的夫人参加了开幕式。在这里第一次见到Sklenar先生夫人Ilona Sklenar女士,她端庄文雅,我跟她说我住的房间下雨时水会从门缝渗进来,她说可能是阳台上的东西把下水管堵了,疏通一下就会好。

晚饭我们是在查理桥的下一座桥Most legii旁的一个老咖啡馆,房子的举架很高,招待是一直抿着嘴微笑的亚洲面孔的女孩,我点了猪排和胡萝卜汤。一会儿,女孩微笑着送上来一个大盘的红色的汤,汤里有一块猪排和土豆泥,我以为是主菜,又吃了两片面包,感觉饱了,此时,女孩又微笑着端着个大盘子上来,里面有两块大猪排和土豆沙拉,其实这才是主食。

八月十日

中午,收藏家Nada Kratka女士请我和伊瑞在她家附近的意大利餐厅吃饭,在座的有她的女儿和两个外孙女,Nada Kratka女士很健谈,不时地哈哈大笑。饭后去她的家,房子是近八年前新装修的,显得很清新、别致,院里有鱼塘,有几十条日本鲤鱼,这些鱼都是从日本高价买来的,她对这些鱼喜爱至极,在房子的地下室建有象水族馆一样的鱼缸。院子里植了许多的树,树的造型很像日本园林的感觉。Nada Kratka女士穿着粉红色的长袍,在绿色的映衬下显得特别有神采。在院里有一个红色的回廊,里面挂着从中国买来的两个大红灯笼,每天晚上都会把灯打开。尤其是冬天,院子里是白白的雪,打开灯笼时会更漂亮。Nada Kratka女士指着房子后面的花说:这些花在冬天都可以开,非常美丽。

在Nada Kratka女士房间里有许多藏品,包括了Bostik,Sklenar先生叔叔Zdenek Sklenar先生先生,他20世纪50年代曾在中国住了半年,成为研究中国绘画的专家,他画了《兰亭序》、唐诗宋词等插图,还有《西游记》,是布拉格工艺美术学院的教授。

桌上有Nada Kratka女士外孙女画的水墨画,伊瑞说他买了《芥子园画谱》给她们临摹。伊瑞和阿覃的画也在Nada Kratka女士家中,其中阿覃的一幅《水牛图》很精彩,她的才情和品味在画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Nada Kratka女士的家住在布拉格的郊区,从巴黎街到她家开车大约三十分钟,途中经过布拉格Staropramen啤酒厂,厂子在街道的两侧,横跨街道的大广告十分醒目:一只手拿着啤酒瓶。

下午,Nada Kratka女士的丈夫驱车把我们送到Prokopske Udoli山谷,这里很悠静,有一条火车道穿越山谷,路上不时有骑车健身的人经过,草地上人们三三两两地在漫步,享受着自然的美味。

八月十一日

上午,Sklenar先生和女儿HELENA来工作室,HELENA长得很像她父亲,丰满、精明、活泼,她下周要和伙伴去美国渡假,在她床头的墙上挂着一张世界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插着许多圆头针,都是她去过的地方。

晚上九点多去老城广场转了一圈,感觉凉了许多,一条单裤有点冷,不过走了一会儿就暖和了,身上似乎有出汗的感觉。
广场的游客比白天少了。

八月十二日

晚上出去多穿了条线裤,可又觉得有些热。在Albert超市的冷冻柜前倒是觉得正好。买了土豆、胡萝卜、牛肉。回来先将牛肉切成小块,放了点姜,慢火炖着,快熟的时候,将切好的土豆块和胡萝卜块放进去。这儿的肉有股香味,即便不放任何调料,只是清水煮都香。五花肉炖出来上面没有一层厚厚的油,放冰箱一会儿,便结成肉冻了。西红柿、黄瓜的清香味象是从地里摘回来不久。

今天晚上,月亮的形格外清晰,显得离高山上电视塔的塔尖很近。

八月十三日

离画材店不远有一家肉店,每次经过时里面都有顾客在排队,肉店不大,有各种香肠、火腿,自制的小蔡,我进去排在一个老妇人身后,一时还不知道买什么好,等到我买的时候,正好看见店里自制的酸黄瓜,买了三根。

看来天气再也热不起来了,这两天晚上睡觉要盖被子,白天滴了几个雨点,不知道前几天狂风夹着暴雨的场面还会不会出现。

八月十四日

上午,伊瑞与我去工艺美术学院。学院离我的住处大约步行十分钟。是一栋有三百年历史的建筑,因为是假期,正在做内部装修。院长Filip Suchomel先生带我们来到图书馆小坐。Filip Suchomel先生高个,举止文雅,眼睛别有神采,他穿着由绿、红、兰、白不同图案组合在一起的上衣,显得很活泼。他曾留学日本数年,对日本工艺美术有着较深的研究并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不一会儿,他的秘书Bara来,一同与伊瑞确定工艺美院师生来北京展览的事宜。Bara小姐穿黑色上衣、牛仔裤、灰兰色的大眼睛、白白的牙齿,笑起来很甜。
学院的图书馆不大,分为里外间,里间有个小二层,不知怎么我喜欢极了。图书很多,让我想起在王府井时候的中央美院图书馆,其实刚才一进学院走廊就让我想起了母校。走廊里有学院校史的长期陈列,内容是从1885年建校至今的历任校长及知名教授的介绍,这有益于学生随时去了解学院的历史。

Filip Suchomel院长曾在国家美术馆工作,他以研究日本美术和艺术批评在捷克享有盛名。他说在他的学院有一些日本留学生和一名台湾学生,没有中国大陆学生。临走,Filip Suchomel院长送我三本书,其中一本是他主编的《PERCEPTION AND IMAGE OF CHINA IN EARLY PHOTOGRAPHS》,我翻看作者简历,他是1966年出生,与我同龄。

下午五点半,我和伊瑞在摄影师Tono Stano先生家楼下等他。本来约好五点,刚才在路上,Tono Stano先生打电话给伊瑞,说有买家在谈作品,望我们稍迟些到。不一会儿,Tono Stano先生开门,几个男男女女抬着五六个装有Tono Stano先生摄影作品的大镜框随他一起出来。Tono Stano说他们是俄罗斯人,住在瑞士,专程来布拉格买他的作品,其中有个怀孕的小个女人,脸涨的通红,掩饰不住拥有Tono Stano先生作品的幸福感。

我们随Tono Stano先生上楼。这是一栋四层楼的老建筑,没有电梯,每层楼之间是旋转楼梯,这里的楼梯设计很人性化,每阶的转折都是弧形的,脚走起来很舒服,四层楼相当于国内的五、六层,因为房屋的举架高。他在四层自己装了道门,工作室有二层,摆满了各种摄影器材,显然是在工作的状态。他给我看了他的个人作品集,主要是黑白摄影,内容是人体,他在人的肢体语言与摄影的黑白之间寻找着一种令人玩味的状态。他说他在拍之前要画好多草图,并不是随意来拍。他的作品在全世界很有影响,是目前捷克最富盛名的摄影艺术家。

过了一会儿,卡米拉来,她个子不高,金发、大眼睛,性格活泼,她穿黑色尖领短袖上衣、灰色短裙、左手臂上有纹身,并不是具体的图案,而是像用油画笔随意扫上去的,挺有趣。她在大学是学戏剧的,现在在做古家具修复工作,她是Tono Stano先生的模特,此次介绍给我,我们约好后天上午来我的工作室。

八月十五日

今天天很蓝,有许多朵白云,无风,很舒服。

八月十六日

下午四点半,伊瑞来接我,他的儿子喜鹊在车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大大的眼睛、神情像阿覃,也像伊瑞,很漂亮,一路上不说话,我给他拍照时,他一直抿嘴微笑看着镜头。后来接触多了,知道他是一个极其文静的孩子,平时不太爱讲话,跟他父亲在外办事,大人们在交谈,他就在一旁安静地坐着。

我们今天去捷克南部古城Trebon,伊瑞的中学同学版画家Frantisek Storm先生的家。Frantisek Storm先生原是工艺美术学院的教授,五年前辞职,他的拉丁文体美术字设计独特,全世界许多机构都用他的字体,已有专利。

由于路上堵车,我们七点多到,Frantisek Storm先生家住的离古城Trebon还有大约十几分钟的车程,他的寓所被树林环抱,前后都有很大的鱼塘,白墙红瓦的房子在绿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这里的环境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我们到时,Frantisek Storm先生及夫人、孩子,美术批评家Josef Kroutvor的夫人及孩子都在门口迎接,非常热情,喜鹊同Josef Kroutvor的孩子Kroutvor是小学同学,这次来主要是见老同学。

Frantisek Storm先生的房子是祖辈留下来的,是1872年建,他在2007年将房子又重新装修。两栋房子中间是院子,院内用很厚的木头搭着木棚,有三个秋千。Frantisek Storm先生自己酿啤酒,很浓,而且不太上头。他的木刻很有意思,很传统,刻的很细,他每年冬天到第二年的春天都要在印度过。他的朋友Vlasta Voral左小腿是假肢,是年青时骑摩托车遇了车祸。前些年有一天他仍旧骑摩托,在拐弯时摔倒,摩托车重重地压在他身上动弹不得,是后边一个德国女人从车上下来,把他扶起来。Frantisek Storm先生说我不应该来欧洲,应该去印度。Vlasta Voral情格豪放,不知是不是常去印度的原因,长的挺像印度人。Frantisek Storm和Vlasta Voral常结伴去印度,在印度他们自己酿啤酒。Frantisek Storm和他的朋友们还组建了乐队,出过CD,他自己动手做家具。他在印度画了上百张的水彩,很大方,他说这些不算什么,只是些记录,因为是现场记录,所以觉得还是有些不同,但我还是很喜欢他的这些水彩画。

晚餐是在院子里,太阳刚落山的时候,蚊子多,每人往头、胳膊上喷了驱蚊液。先是喝Vlasta Voral从家带来的自酿的啤酒,然后又喝Frantisek Storm酿的,只是气温逐渐降低,越喝越凉。

八月十七日

第二天上午,Frantisek Storm先生带我们去古城Trebon。Frantisek Storm开的是一辆老款陆虎卫士,第二排座椅是他用木头做的,上面放着一粉一黄两个坐垫。昨天来时曾路过古城,但没停车。建筑样式从中世纪,巴洛克、哥特式到文艺复兴,保存的非常完好。这里有一个很大的啤酒厂,我们在这里小息之后,便去接近奥地利边境的希勒故乡Cesky Krumloy,一座六百多年的历史古城。

希勒的作品20世纪80年代介绍到中国,那时对美术界的影响相当大。希勒美术馆在古城里,前些年馆里丢了一幅他的油画,所以,现在里面展出的只有少量的素描及水彩。

古城保存的非常完好,因为同属伏尔塔瓦河流域,与布拉格的老城有些相似。

晚餐是Frantisek Storm夫人做的烤鱼,味道好极了。我邀请Frantisek Storm明年来北京中央美术学院讲学,他说要认真的准备,因他曾有过教学的经历,谈起讲课他突然认真起来,Frantisek Storm夫人说他其实是很喜欢做教师的。临走Frantisek Storm先生送给我他的个人作品集、乐队的DVD。

八月十八日

中午在古城Trebon与伊瑞和建筑师Zdenek Franek夫妇吃饭。Zdenek Franek先生曾是宋庄中捷当代美术馆的设计者。他准备在十月份来北京。

下午与Frantisek Storm全家去Klikov Piskovna,天气预报说明天有中到大雨,现在天气虽然晴朗,但是有些闷热。这里聚集了许多纳凉、游泳的人,有女人不戴胸罩,径直躺着。伊瑞、Frantisek Storm先生和他二个孩子下水游泳。

下午四点多,Josef Kroutvor夫妇及孩子和喜鹊,来到湖边,喜鹊昨晚住在他们家,准备晚上我们乘他们的车回布拉格。返程途径Josef Kroutvor先生的寓所,这是一栋极为朴素可亲的乡间别墅,他们全家每逢周末或假期回来这里小住。Josef Kroutvor先生给我看了他出版的三本诗集,平时他写作也会来这里独住。吃过晚餐,天已经黑了,Josef Kroutvor先生留下来,他的夫人开车载着我、伊瑞、喜鹊和Kroutvor回布拉格。

八月十九日

今天阴天,有风,穿二件衣服感觉合适。

中午,Sklenar先生请我、伊瑞、喜鹊在河边的一艘船上吃饭。

下午,开始下雨,雨越下越大,等我回到住处时,躲在屋檐下避雨的一个小孩边指着我的伞边说着什么,等我进门时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是要雨伞,我开门送给他,他喜出望外,连声说谢,他旁边的女人(可能是小孩的母亲)也满脸堆笑地谢我。

八月二十日

今天凌晨下了小雨,白天凉爽。

驻华大师塞奇卡先生及夫人塞奇科娃女士从北京回布拉格渡假。晚上,Sklenar先生请大使夫妇、我、伊瑞、牙医及夫人在市中心的一家老餐厅吃晚餐(社会主义时期建的),餐厅的空间很大,同时可容纳近百人就餐,里面大家聊天的声音很大。Sklenar先生点了各种各样的香肠,最后上来一大盘有生拌牛肉馅、油炸面包和几头大蒜,牛肉馅里有各种调料,事先喂好的,而且牛肉是专供的,吃时先用大蒜蹭在面包上,再放上牛肉馅,到嘴里大蒜的味道很浓,是捷克非常有名的一道菜。

八月二十一日

下午,我和伊瑞去Matejka先生家,他住在老城广场附近,我们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当时他送我一本他办的杂志。在他家的茶几上放着我的一本画册,他说是通过网上在德国的一家书店买的,今天邀我来是签名。Matejka先生拿出了三张画,分别是齐白石、金诚、萧孙,画的质量都很精。Matejka先生继承父业,他喜欢收藏,墙上挂着他收藏的伊瑞水墨画,这张画同墙上的捷克黑白摄影非常协调,有浓烈的捷克人的气质,这一点只有在布拉格才能感受得到。

八月二十二日

清晨六点半,Sklenar先生、伊瑞、大使夫人和我一起去二百公里以外的Rehak先生别墅。上次在Sklenar先生办公室曾见过Rehak先生的夫人画家Zdena Safka Rehakova女士。今天天气很好,由于出发的早,路上的车不多,大约八点半,我们到了Rehak先生的家。他的寓所被绿树和草地所环绕,屋前有游池,不远处有铁路的高架桥,每过一小时就会有一列火车经过。Zdena Safka Rehakova女士有一组画就是描写这座铁路桥的。他们的房子设计简洁、现代,Zdena Safka Rehakova女士的工作室是单独的,有一些未完成的作品,她的题材涉及宗教,但画面静谧、抒情,与她的个人气质很吻合。还有一些创作小稿,她给我看一本大卫•霍克尼的画册。这里的空气比布拉格还新鲜。

Rehak先生是金融集团的总裁。他朴素极了,曾参加环法自行车比赛,我们跟他爬山去看一座小火车站,站名叫叫“Novina”。

下午返程在大使夫人的父母家小坐。Sabrina Seckova女士的父母家是刚装修不久的房子,花园很大,有个小型自动除草机在不停地“勤奋工作着”。远处的山上有上世纪七十年代建的电视塔,至今的造型仍显得很现代。Sabrina Seckova女士的母亲做了好几种糕点欢迎我们,老俩口健康、快乐,大使的女儿在姥姥家玩。当大人们谈兴正浓,哈哈大笑时,大使的女儿突然哭了起来,原因是她被冷落了,Sabrina Seckova女士赶紧抱她到花园里去玩。

八月二十三日

晚上约伊瑞、Sklenar先生、巴夫拉在老城广场的地下餐厅吃饭。餐厅四周的墙上有各种动物的标本,招牌菜是烤肘子。有四个歌手在演唱,虽不懂调,但曲调很好听,伊瑞帮我点了一首台湾民谣,调很熟,但名字想不起来了,我给他们每人要了一杯啤酒,这一晚很充实,等于是看了一场小型音乐会。

八月二十四日

早上七点和伊瑞去旧货市场。布拉格的旧货市场是每周六,要赶早去,晚了集市就散了。市场很大,平时是一个大的停车场。有旧货、也有新货,同样的东西比在城里的旧货商店要便宜很多。Tono Stano先生说他常去垃圾站找一些能用的东西,上次看到放在他家走廊里的一个衣架(保存的非常好),就是在垃圾场里捡到的。

八月二十六日

中午与伊瑞、喜鹊吃饭,中间来女评论家Simona Vladikova,她的儿子大学毕业后来中国,在山西的一个小山村里教英语。约好明晚五点来看画。

晚点六点半,摄影师Tono Stano来,喜欢我在布拉格的画,他说我画的很多都是摄影家觉得没意思或无聊的,但用绘画表现出来却很新鲜和不同,也许这就是摄影和绘画的区别。

八月二十七日

晚五点Sklenar先生、伊瑞和喜鹊及Simona来看画。在四点半我返回时,看见Sklenar先生在楼下的餐厅要了日本寿司正在吃。然后去Sklenar先生家吃晚饭,看Sklenar先生叔叔原作及画册。Sklenar先生夫人Ilona Sklenarova先生做了烤鸭、小馒头、酸菜,先喝汤,非常好吃,在他家里看了许多藏品,有Sklenar先生叔叔及父亲的画。他家是二层复式,花园不大,但很别致,同吃晚饭的还有他的儿子,他夫人的哥哥和女友,他们刚刚从中国回来,近日他们新买了一辆保时捷跑车,他家的环境很安静,不临马路,墙上爬满了叶子。

八月二十八日

上午九点,Sklenar先生、Rehak先生、志达来确定了我年底在Galerie Vaclava Spaly展览的事,画册在布拉格设计、印制,由他们出资,文字是捷克语,Sklenar先生希望我在屋里的墙上画点什么留给他女儿,我临摹了他女儿画的一幅画:“三个小鸭子在比赛”,在靠窗墙上的镜框写了“祝Helena美丽、幸福”,Sklenar先生看后异常激动。志达的夫人是中国人,过几天就要生孩子。Sklenar先生打车送我去机场,途中让司机停车,去路边的小店买了面包和火腿,在机场,碰到Adriana在等伊瑞,让他带画到北京,伊瑞和喜鹊是汉莎航空,比我先飞一小时,在法兰克福转机,我在维也纳转机。

回国的旅程非常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