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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莱萨:心灵地图与追寻凤凰之旅

时间: 2016.7.28

地图绘制学并不是门精确的科学。每个地图基本上都代表一种看法,不仅陈述图上所呈现的事实,也代表了观察者(制图者)本身。但就像任何一种呈现方式,地图绘制学不单纯,也并不客观。现今科技给予我们精确编纂实体地图的能力,但这个世界的政治体系、疆界的改变,以及部份国家是能否被合法承认,仍取决于它们是否被呈现在地图中。地图不但会述说,也会蛊惑与撒谎,它创造自己的宇宙规则。在过去,世界感觉如此之小,只因无法抵达的距离与无法跨越的实体国界——就像在马可波罗之前的世界——地图绘制学不仅只能依靠旅人的故事,而且大多数是在旅途中,从其他旅人口中所听来。于是,地图成为一个传诵故事的十字路口。在这里举两个例子,一个是威尼斯,一个是意大利:受马可波罗的影响,与中国的《毛罗地图》(1450年)以及坤舆万国全图的经验。1602年,明神宗万历帝命令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在中国首次印刷《坤舆万国全图》。

在中国,最早的地图可追溯到战国时代(西元前五世纪)。所以当时流传下来的地图非常古老,中国以外的国家几乎没有被囊括。几百年来,中国一直维持与世隔绝的状态(直到19世纪末,然后再一次于20世纪),部份原因是实体与地理的限制(如同威尼斯),另一部份则是因为封闭心态与政治考量,倾向只在乎自身国家而不在乎外界发展(相异于威尼斯)。直到明朝(1368-1644年),因为郑和下南洋,中国才开始制作包含自身疆界以外的世界地图。

就像古代意大利地图,古代中国地图成为由旅人故事所组成的叙事地图,不尽纯粹,类似虚构小说的混杂体。

而现代科技与卫星图像,让我们能够编纂精确且全面的实体世界地图,而我们也能依靠其他工具来不断更新国界与国家主权的改变。那么现在,我们还能做出什么样新形态的地图?邱志杰的答案是:心灵地图。

邱志杰不画实体或政治性的地理地图(意指确实存在的国家与国界)。他的地图是灵魂或心智的地图,以岛屿或是靠河海城市的样貌呈现,有时是动物形态,有时则以拟人形式出现:一只大鱼或一个沉睡的巨人,奇特的形体、结块物与大型原虫,还有中古世纪动物寓言中的生物。而在这些画面中,水的元素举足轻重且随处可见。

心灵与理智的地图,无论是此生或来世的,中国的、非中国的:天国、柏拉图共和国、轮回、净土、资本主义。这些地图既是西方的、也是东方的,既古老又现代。有些从视觉、地理角度上来看,可能类似过去的地图绘制学;有些则可能接近作家史坦博格的着名文章「从九大道看世界」(《纽约客》杂志封面,1976年3月29日)。

即使当邱志杰没有在画地图而是画动物时(就像他某件作品将动物叠印在一个背景上,形式彷佛汉朝的丧葬画),他的动物就像他的地图一样混杂,因为它们代表各种不同动物与文化形态的融和。「四灵」-中国传统中的四种神话生物(独角兽、龙、凤、龟),出现在邱志杰的作品中,乍看之下几乎就像是个水底世界,只是四灵取代了鱼。然而,它们的形态却跟原来不同,参杂了西方中古动物寓言中的样貌。主题与技巧交融,互相混血与沾染彼此。它们创造出圣马可的狮子、圣乔治的龙、秃鹫、双头怪兽与奇异水底生物。只有凤凰没有出现。这只难以捉摸的鸟,比其他任何生物都来得能代表威尼斯与东方、中国的连结(参阅美籍巴勒斯坦裔作家萨伊德着作),竟然无处可寻。

一如往常,「每个人都说就在那里/但无人能说出究竟在何方。」(剧作家梅塔斯塔西欧,迪米崔,1731年)但凤凰并未缺席。我们在画面左上角找到它,以商朝铜器所铸成的猎食鸟姿态出现,或是在画面下方中间,以汉朝孔雀的样貌出现。凤凰,这只跨国界与跨文化的优雅动物,以许多名称横越亚洲:凤凰、朱雀、思摩夫、鹏、死鸟,最后降落在威尼斯。这时,城市地图上出现一点:一间剧院,火烧三次却从灰烬中复生。另一个将凤凰与威尼斯连结在一起的「东方」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