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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FA展评丨用艺术观“自然之道”:吴观真的漆艺术

时间: 2018.10.19

吴观真是一名青年漆画艺术家,1984年出生的他,今年迎来了自己的大型个展。

吴观真出生于福建,一个有着用漆传统的地方,这里有很多从事这个手艺的人。小时候,他家中的茶田就种植有漆树,劳作时如果不小心砍到漆树,身上就会发肿,这是吴观真对漆最早的记忆。他的小学美术老师毕业于漆画专业,老师家中跟漆有关的物件像古玩一样,一个一个放在那里,给吴观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乡下,他也常常能见到漆做的东西,最常见的是刷得油亮油亮的棺材。这些,是吴观真对漆画最早的接触。上大学,他到了厦门,因为学校有漆画的传统,他开始慢慢接触和学习这门艺术。

中国是最早使用漆和漆艺的国家,但早期形态的漆画主要依存器皿、屏风、家具、古琴等器物之上,属于“器物相随”的状态。到了现代,漆作为一种绘画的材料开始脱离其依附形态,成为独立画种——漆画。吴观真不喜欢附着于漆板的漆画,他认为这掩盖了大漆具有透明的天然特性。于是,他开始思考如何保存大漆的透明性,“树叶在光线下一照,两边都会很通透,能不能把漆也变得这么轻盈,并且两面通透?”有了这个想法,吴观真开始不断试验,绢布、亚克力、纸张等都是他尝试的对象。最后他在苎麻和大漆的结合中找到了解答。为了试验“大漆”和“苎麻”结合的效果,从2011年一直到2016年,吴观真都停留在工作室里的试验状态。他在苎麻的试验上花了大量的时间,最后发现选用稀疏的苎麻可以增大漆的附着和承受力,也保留了漆的透性。

近日,在今日美术馆开幕的“观真——当代漆艺术个展”,展出艺术家五个系列的漆画作品。以白色为主调的展厅,明暗有异的灯光设置,对吴观真五个系列的作品做出极好的空间呈现。从展厅入口处的系列作品“漆线织忆”到“敦煌长卷”、“那山计划”,以及 “白日梦境”、“微观自然”,延展出艺术家基于“大漆”和“苎麻”两种材料演绎的多样变化,同时也映照出这位青年艺术家心灵的返归之路。

步入今日美术馆的一楼展厅,我们可以看到悬置在展厅入口处的系列作品“漆线织忆”,吴观真将亚麻线裹上天然大漆制成漆线,再将漆线穿梭在织机中,拉出很长的距离。挂着漆珠的漆线自然下垂,底下铺陈着一块镜面,来自展厅四处的灯光通过它折射出一片水中之境,如挂着水珠的蜘蛛网,也如在南方停留时的雨夜屋檐滴水。“微观自然”系列中,他将自己小时候常见的木屑加入作品之中,数件作品集中在同一空间散发出的漆香混合着木屑的清香。正是运用自然之材呈现自己不同于城市的大山记忆,这些构成了吴观真的创作本源。而对于为什么会选择昂贵的大漆而不选用可替代的化学漆,他表示希望用手工的东西去转换一些情感。于是,出于一种情感需求,他请来老艺人制作麻布,这些成品没有工业制品的规整与精致,但是却富于人情。走进展厅深处,我们可以看到一名老艺人正在一架手工织布机前工作。这台织布机是吴观真自己对一台旧织布机进行改造后的“新旧共同体”,经过加宽后的织布机可以织出1.5米宽的夏布,比原机器宽了0.45米。这样他便可在更大尺幅的画布上创作。

中国早期漆绘实际上是卷轴画的前身,战国漆画《聘礼行李图》以及后来的一些屏风漆画作品,运用散点透视的表现形式开创了我国卷轴画的先河。此次展出的吴观真作品“敦煌长卷”,回归传统绘画的散点透视,将敦煌不同壁画的局部进行重构,运用麻布与大漆呈现出敦煌壁画的剥落形态,既隐含对敦煌壁画未来命运的思考,也体现出漆画语言的多样性。

吴观真认为,没有一个人的记忆是完整的,都带着情感和记忆的碎片在里面。二楼展厅的“白日梦境”系列作品,吴观真在稀疏的麻布上绘出儿时记忆中大山的花草、青苔等,作品采用画框一端与展墙保持锐角距离的展陈方式悬置,在射灯聚焦下,画中景投射在白净的墙面,映照出投影仿似山中恬静的阳光,又似儿时记忆中似有似无的片段记忆,暖暖的,营造出一片记忆的海洋。善用“光”作为隐性的材料呈现在“大漆”和“苎麻”的交融中,这是吴观真艺术的重要特点,也是他作为当代艺术家,面对传统漆艺进行当代转化的问题做出的回应。吴观真用可透视性的苎麻织布,而后将不同颜色的大漆厚薄不一的铺陈其上,产生出因光而灵动的漆艺术视觉感观。在不同时间和光源下,吴观真的漆画作品将呈现出和而不同、入微至真的观照状态,产生出因光而灵动的漆艺术视觉感观,使观者与作品产生了美妙的视觉互动。吴观真在漆与麻的材质上探寻“虚实”“有无”之间的关系,将对东方美学的理解在当代漆艺术语境中全新呈现。

“蜻蜓的薄翼承载着比其重百倍的身体,苎麻亦可以承载千年的大漆。大漆不一定要附著在漆板上,附著在轻盈的苎麻上依然可以呈现其美。”吴观真凭借这样一个艺术理念,找到了自己的艺术美学。展览取艺术家之名“观真”为主题,用艺术观“自然之道”、“生命之真”,既是艺术家个人世界的深刻写照,也是支撑其艺术创作的内在精神。

文/杨钟慧
图/杨钟慧&主办方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