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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FA观察丨重生的路径:东方丝文化的当代演绎

时间: 2017.6.28

2017年的江南,正值黄梅雨季,一场以丝绸为主题的当代艺术大展在苏州金鸡湖美术馆拉开帷幕。作为从古至今的丝绸重镇,本次展览在吴地苏州举办意义非凡。展览邀请了三十余位当代艺术家,围绕中国丝绸的演进、文化象征与生命内涵,用他们的巧思、想象,以及丰富多样的艺术手法,展现了丝绸在当代审美及创作领域鲜活的生命力。沉淀了几千年的丝绸文明如何激发当代艺术家的创作灵感?艺术家如何突破自我精神之茧,以完成一次物态的重生?传统地域文化元素如何延续、更迭,获得更广泛的文化认同?这些都是展览所关心的学术命题。

桑蚕文化在苏州的发端,早在公元前1000多年的周朝便已有之。华夏先民植桑、养蚕、维丝、织绸,从蚕的生态变化内观生命的轮回,这种联想成为丝绸在中国得以衍进和发展的最初前提——与当时人们的“生死观”紧密相连。蚕丝织品最开始用来裹尸,以达到一种“灵魂的飞升与再生的愿望”,这一点对中国古典哲学思维与秩序观念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待丝绸业渐趋发达,绫罗绸缎成为有名望的贵族所能使用的高级衣料,自古代表华贵的丝绸又衍生出一套与身份、等级、官衔相对应的礼仪制度。丝绸对于中国艺术的影响,则体现在丹青画史上的载体——“帛与绢”,作为重要的书写、画画的材料,从装饰图案到文人绘画,丝织品的质地及保存年限无一不影响着古代书画家的笔墨表达方式。

借意与链接:以“机杼”为题

机杼,本意指织布机。“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机杼”一词最早出于乐府诗集《木兰诗》。展览用织布的工具作为题目,既是对丝织意象的一种借意,又是对当代多元创作方法的一种链接和引申——“自出机杼”,取其“构思和布局别出心裁、独具新意”之意。

与此同时,策展人章燕紫也有着自己的阐述,“机”在中国文化中代表生机、时机和机缘,艺术家在“被动”的命题创作中,也给自己带来探索蚕丝文化背后生命哲学的机缘,这种探索即一种“机”。在她看来,当代艺术与“编织”在某种层面上有共通之意,艺术家会受到来自文化、社会、生活的各式各样的影响,当这些成为创作者的基因,才能将其观看、感受、思考与理想编织进自己的艺术作品。

又如策展人吕越老师在开幕致辞中提到的:织物有经有纬,由经纱和纬纱相交而成。在本次展览中,经纱可以说是丝文化的历史脉络,从远古采集野蚕丝织绸,到后来的种桑养蚕,从丧礼习俗发展到丝绸文明,几千年一路梳理过来,源远流长。纬纱是日常生活到艺术表现,在本次展览中,诸多艺术家共同参与创作,很多艺术家都带来了紧扣机杼主题的最新作品。而经纬相交之处,就是苏州,就是金鸡湖美术馆。这次与丝绸相关的艺术回到了苏绣宋锦的发祥地,回到了丝绸文化高峰的所在地,这是当代艺术展览一次重要的结点。编织“艺术之锦”,也是机杼的意义所在。

破茧与重生:东方哲思的当代转换

此次展览参展的艺术家几乎涵盖当代艺术的所有门类,绘画、雕塑、装置、影像、观念,也包含声音、舞蹈等跨界艺术作品。对于主题的思考与表达,艺术家从个人语言的脉络出发,转换的方式多样。纵观之下,可以分为五种表达的路径。

第一类艺术家围绕蚕的生命形态的演进,从“蚕破茧”、“茧化蝶”的文化象征层面出发进行叙述,这部分艺术家包括徐冰、梁绍基、吕越、强勇、高茜、吴华等,他们对蚕的一生各个阶段都进行了丰富的表现,远古自有的东方哲思经过当代艺术的处理和转换,成为可观、可听、可闻、可触的作品,给伫立其中的观众带来深远的思考。第二类艺术家,例如林延、章燕紫、邱志杰、徐累、姜杰、徐维静、王曜等从更深广的生命、自然、科学乃至对宇宙世界的认知等角度切入,表达了对生命及自然的敬重,个体与社会、物质与精神之间的关系。第三类艺术家专注于丝织材料的表现或丝文化的研究,如刘庆和、喻红、岂梦光、张见、金小尧,他们从架上绘画的角度对“绢”的材料及丝绸主题进行了个人语言探索。第四类艺术家更偏传统,无论是作品的主题内涵还是作品的制作与构成方式,皆具备传统的因素及线索。例如韦佳、李超德、范炜焱、姜竹松、李荣林、肖素红、苑鸣鑫、姚永强、郑为人、朱伟等艺术家。第五类艺术家是在蚕丝文化的框架内以跨界互动的方式所做多维度诠释,朱哲琴、王亚彬、小斯琴高娃,她们拥有歌者、舞者、演员的身份,用自己的角度阐释了对这一主题的理解。

“生自蚕茧,成于机杼”——后汉书中的记载,成为了此次展览生动贴切的写照。回望传统,只是本次展览的一个起点,通过唤醒“丝绸及其文化”在人们心中的固有印象,更重要的是给艺术家与观者带来冲破束缚,自我解锁的机会。作为每一个当代的个体,在本次全新的视觉洗礼中,亦能照见自己,完成一次对自身的解码与编码。

文/朱莉
图/胡思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