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6日14：00，“美术史在中国：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学科创立六十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暨第十一届全国高等院校美术史学年会”第五场——“后期中国美术史”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报告厅进行。本场主持由中国美术学院教授范景中担任，四川美术学院教授倪志云、上海大学教授张长虹担任评议人。后期中国美术史研究对象以书画为重心，范景中戏称这场报告的主题应该更名为“保守的美术史”，看起来保守但实际解决的都是美术史上最基础的问题。

李凇（北京大学）： “达”或“穷”——对宋代《听琴图》的观看与聆听

（传）北宋赵佶《听琴图》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在清代就有 “宋徽宗自写小像”的推论，近年学者也多有研究，但仍有诸多基本问题没有解决。李凇教授就此对其年代、主题和作者进行了探究，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李凇通过对宋徽宗和蔡京书法风格的比对，认为《听琴图》应制作于宋徽宗执政后期（约1124-1125年）。其二，通过比对面相和题跋发现作者和弹琴者都完全不能确定就是宋徽宗本人。其三，李凇通过分析图像的艺术形式，追索并构建了一个“抚琴图像”的历史系统，将图像置于图像传统链与北宋末期政治语境之中求得理解。这幅《听琴图》不是新出现的写实题材，亦非描绘徽宗生活的“写真照”，而是传承千年的《高士抚琴图》的“宫廷版本”。蔡京题诗和图像细节都没有显示出勤政的寓意，而是对以陶渊明为代表的历代隐逸高士情怀的赞赏与附和，间接体现了宋徽宗的道教思想。

余辉（故宫博物院）：古画非创作遗痕在鉴定中的作用

故宫博物院研究员余辉以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卷与《千里江山图》卷为例分析了古画非创伤创作遗痕在鉴定中的作用。鉴定早期书画，除了运用相关的文献档案和图像以及名款、题跋、印章等，对留在纸上的其他遗迹和裱画工的手脚也是值得研究的，如纸张的切痕、观画留下的伤况、火痕、画家用绢的尺寸等，虽然不是创作的一部分，也是考证用的重要物证和依据，往往能够解决一些根本性的疑问。余辉首先谈到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卷的遭遇，根据遗痕结合著录他推想了焚烧时的情景：吴洪裕之子出于无奈焚《富春山居图》，吴静庵救下此图，吴其贞帮助修复，裁取并收藏了第一段中的后一半（包首与卷首一段被焚毁），也就是离火盆最近的《剩山图》。第二部分余辉根据遗痕对《千里江山图》上蔡京、溥光跋文的移动情况作了推想，以此为据余辉还原了南宋理宗朝以及后人对于蔡京的认识，同时与回应了最近的质疑之声。评议人倪志云认为余辉的鉴定角度对于《千里江山图》的鉴定是一个重要补充。

李铀（香港城市大学）：吴有灵壤可度难——黄公望《天池石壁图》考论

黄公望存世作品中有一幅《天池石壁图》，所绘为苏州西部天池山的实景。李铀首先在徐邦达先生对此画的考订基础上，进一步梳理出历代著录中所载黄公望名下不同版本《天池石壁图》的相互关系，并考查现存此画不同版本的真伪问题。其次，李铀通过考察此画的受画人以及所绘苏州天池山的地方史志传说，试图讨论黄公望选择绘制此景观并赠予特定受画人的可能意义。由于黄公望曾绘制不止一幅《天池石壁图》，并赠予不同的受画人，此画的功能和意涵可以有助于修正以往学界对元代实景山水主要为隐居书斋和纪游图的认识。李铀试图借助已有的道教图像学研究来分析此画风格层面上的道教意涵，从而探讨元末文人画家对地方实景的形塑的特点。评议人张长虹认为李铀的研究掺入了道教内涵，对于龙穴、洞天等证据需要进一步论证，关于后世苏州地区文人群体继承黄公望此图式的联系需要谨慎考虑。

赵晶（浙江大学）：《丝路瑞兽：周全〈狮子图〉研究》

周全《狮子图》属于明代瑞应图之一种，描绘的是成化时期西域撒马儿罕向明朝进贡的狮子。赵晶从史料出发对画家周全与《狮子图》的创作时间及相关背景作了考证。随后赵晶从幼狮形象失实出发，解释了明代的写实性的狮子绘画及雕塑在图式的表达上呈现出的“矛盾性”。中国不产狮子，史上贡狮都是成年雄狮，因此古人并不清楚狮子雌、雄、幼三者异态的特点。受到传统狮子图式影响，尽管周全《狮子图》“雄狮”描绘准确，但创作者实际所表现的却是母狮与幼狮相戏。赵晶大胆推测现藏台北故宫的明人画《狻猊图》应为同时绘制的对幅，两图对明代皇家狮子绘画和雕塑具有重要影响。

评议人倪志云认为赵晶对《狮子图》的作画背景与画面内容做了深入研究，这值得肯定。但论证细节如太监陵墓雕刻来自对该图示的复制需要考虑更多关于实际礼制的问题，以及关于史上狮子贸易等细节都需要再进行推敲，还有一些引证上的问题也需要注意。

郭文忠（新疆大学）：从满文档案和美术史资料看清朝与哈萨克诸部关系史——以《哈萨克贡马图》源流为中心

《哈萨克贡马图》是清朝与哈萨克诸部关系史上最重要的宫廷纪实画作，源于哈萨克右部（大玉兹）乾隆二十三年正式归附并遣使朝觐贡马。结合满文档案与美术史资料，郭文忠讨论了郎世宁画《哈萨克贡马图》源流与乾隆帝如何看待哈萨克右部归附事件，对哈萨克右部归附、遣使、贡马过程做一综合考察，进而探讨这一画作反映出的政治与文化双重意涵，认为乾隆朝君臣将左、右哈萨克部纳入藩属体系后，通过系统整合历史资源和盛世文化，在宫廷画作中展现出清朝上承汉唐旧疆、下启后昆新识的全新西域叙事与国家意象。郭文忠的研究偏向清史与政治史，评议人张长虹认为这非常新颖，但对于《大宛马歌》中透露出来的《昭陵六骏》等信息，可以进一步思考建立联系。

文/吴慧霞
图/胡思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