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26日)读邮件,看到了前天(24日)在纽约的MoMA有一场关于徐冰的电影放映。他们的解说词可以一读:徐冰的一贯作品都是关于语言、意义、材料、虚假与真实的关系的探讨。他的艺术语言的独特性得到了国际学界的称赞,得到了分析和肯定,这种肯定不是基于短时段的政治话语,而是基于长时段的美术史特征所展开的思考,无论是从评说者、还是从艺术家创作视角看,这都是公允之论。
我们来仔细梳理一下,可以看到在中国这一辈的艺术家里,国内外对徐冰的研究与展示还是连续不断的:大英博物馆展了《背后的故事》、牛津的阿什莫林博物馆展了他早期的版画、伦敦的阿尔伯特博物馆展了“桃花源”、美国麻省当代美术馆展他的个展、威尼斯双年展主题馆展他的《凤凰》、纽约大教堂展他的《凤凰》等,还有其他各地,而且都是在国际上的大馆。如今他借用互联网的摄像资料进行重新编辑创作的故事片《蜻蜓之眼》在世界范围内放映,很抢眼。
在国内,徐冰的个展也是连续不断,前几年是在中间美术馆,今年是在在武汉合美术馆及北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连续举办个展,可见徐冰展览的密度和持续。在学术研究上,国际上对徐冰的研究也是持续展开的,如德国海德堡大学的胡素馨教授在主编研究徐冰的论文专辑(英文版)。如果说在目前的国际上关注度高的中国艺术家有哪些,除了未未之外,徐冰应该是一个被高度关注的。这些可以说构成了“徐冰现象”。
或者说,对于中国的艺术家要不要在国际上亮相、展示是不言而喻的。关键是哪些中国艺术家在国际化受到关注和展示,这是值得研究的。中国艺术家常在国际上展览的有宋冬、尹秀珍、杨福东、邱志杰、蔡国强(人在纽约)、黄永砯(人在巴黎)、陈箴(生前在巴黎)、张培力、刘小东、喻红、没顶公司、缪晓春、曹斐等等,他们的语言和他们的表达对象,都有其特征,也具有当下性,或者说,内在地具有国际可读性。这样的艺术国际化带给我们关于艺术个体价值的思考,这是对于创作不得不思的东西。当代艺术有其潜台词定律,它并非强调一致性,而恰恰是从研究者、批评家、策展人角度,要发现的是那种个性化的、具有个体价值的东西。以中国的抽象艺术为例,它们在国际的展览中受到邀请去参展的很少,除了丁乙多一些,因为他的抽象绘画已经是一种观念行为才得以被关注,而非画面。所以看来中国抽象还需要继续单兵奋战,不仅要在国内艺术生态里居一席之地,而且若想在抽象艺术已经国际化的语境里独具一格,还必须更上一层楼的努力,作为整体性的中国抽象艺术,它的来源是什么、如何体现了一种独立的价值,是值得去实践的,而非是画面表象的追求,因为后者已经被描述过了。如果找不到这样的独立精神的追求和阐释,无法在国际化的语境里获得学术肯定,赵无极倒是其绘画获得了这样的学术论定,因为他的绘画具有不同于欧美抽象绘画的独特性和审美性,那么,当前的中国抽象艺术用什么来论定呢?我看,孟禄丁的机器抽象是一种表达方式,那些用苦力行为来描摹“抽象”的创作也可以寻找到其价值根由。仅仅以颜色或线条笔迹来显示作品的,需要斟酌再三。韩国的单色画就找到了它在韩国的现代性艺术中的独立地位,日本的白发一雄的疯狂书写也找到了个体艺术家的悲剧性独立价值。
艺术的国际化参照还是有意义的,可以积极地促进反思艺术与艺术的当代性何为。这里的奥秘其实是:你是艺术家就是艺术家,不论身份,如果你的抽象具有个体奋斗特征,则被视为英雄壮歌或悲歌来敬仰之。昨天我读英国艺术家培根的访谈,他说到自己绘画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市场,也从来没有关心过英国人理解不理解,只是凭着自己的生命本能来画他极力想画的东西,他也没有顾忌所谓的新兴媒体,也不担心绘画的落单,做绘画就是做出自己的生命表现。这是本能的艺术家,自然也有理性思维的艺术和艺术家,后者是观念艺术的本质和特质,在中国尤为匮乏,也有,不多。另外还有一种艺术叫悲剧艺术,在国际上频频得到关注,这是历史与现实的发现,如捷克有一位艺术家,一生都是在乡村里做农民,用最简单的自己做的相机来拍照,从来没有想着去获得别人的关注,但他去世后却被发现,获得了国际满堂喝彩的声誉。所以这是一种悲剧艺术,因无人发现、无人感动、无人关切而落寞寂寥,但一朝又被雀跃欢呼、备受赞誉,如梵高。
艺术的国际化里也有这种悲剧艺术。还好,今天的艺术视域打开得多了,国际化还是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