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摘要:本文讨论的是南宋至明代中期婴戏图中与战争有关的图像因素,侧重于画中对军旗、武器和打斗场面的描绘。总体上而言,这些图像除了与不同时代的战争有间接的关联之外,更多寄托的是一种期盼健康子嗣、期待儿童健康成长的愿望,图画也因此成为达成这些愿望的途径之一。
关键词:婴戏图 军旗 货郎图 百子图 抓周 胎教
儿童最应回避战争。不过,古今中外,人们大多是在孩提时代起留下了对战争的第一印象。婴戏中常模仿军人。孩子们把叱咤风云的将军作为偶像,把武器作为玩具。要追溯这种游戏方式,恐怕要上溯到东汉末年。据说,军阀陶谦(132-194)“年十四,犹缀帛为幡,乘竹马而戏,邑中儿童皆随之”(《后汉书•陶谦传》)。竹马不一定就是战马,但有军旗(“缀帛为幡”)则意味着是战马。《三国志·魏书·贾逵传》中也有记载:“ (贾逵 )自为儿童,戏弄常设部伍。祖父习异之,曰:“汝大必为将。”[[1]]那个时候正是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的军阀时代。这些关于儿童军事游戏的记载在传记中都起着一种预言的作用。
理论上来说,存世的视觉图像越晚越多。与军事有关的儿童游戏,在宋代的绘画中出现了不少。本文将以南宋至明代中期的儿童游戏图像为中心,探讨这些与武力有关的图像中蕴藏的意义。
军旗猎猎
传为南宋初宫廷画家苏汉臣的《秋庭婴戏图》是婴戏绘画的名品。也有不少学者认为,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的另一件《冬日婴戏图》大轴,在尺寸、画法和主题上与《秋庭婴戏图》很近似,可能原属于一套四季婴戏图,一秋一冬[[2]]。这两幅画中的儿童都是衣着华丽的贵族儿童,甚至是皇家儿童。两幅画中都有对于军事和战争的一些暗示。《秋庭婴戏图》中儿童的游戏围绕两个绣墩展开。孩子们好像刚玩完右边绣墩上摆着的玩具,转去玩左边绣墩上的“推枣磨”游戏。右边绣墩上的玩具主要是一个轮盘玩具,中轴上有一根细竿,两头有一对骑马的人。一人手扬一块红色的物品奔跑,另一人策马追赶,张弓搭箭准备射击,人马身上都没有铠甲,似乎并非正在激战的两军将士,更像是骑射表演或射猎。《冬日婴戏图》一幅,也出现了相似的女童和男童。小男孩用红线牵着一根孔雀翎,躲在小姐姐身后,逗引小猫。小女孩手中拿着一面旗帜【图1】。旗帜顶端有红缨,但细看没有枪头,而只是旗杆的延伸,并不是红缨枪。这可以理解为描绘的是真实的、安全的儿童玩具,因为倘若有枪头,便会比较危险。女童手里的这面旗帜的图案很特殊,上面没有任何字样和具体图像,而是一种方格状的几何纹样。旗的形状是一种微方的半圆形,边缘类似梳齿或火焰。旗的顶端另有一条箭头纹样的长条,引出长长的尾巴。这种类似梳齿、尾巴的装饰可以通称为“火焰脚”,是中国古代军旗的特殊装饰方式[[3]]。《冬日婴戏图》旗帜上的装饰纹样以红蓝二色为主。这种特殊纹样的旗帜,就是战旗的一种。
图1 《冬日婴戏图》局部
关于宋代军旗制度,多有文字记载,图像较少。带有图像的宋代《武经总要》严格来说也只有明刊本,其中描绘的军旗多是长方形,再在边缘带有三条火焰形或鱼尾形的装饰。《冬日婴戏图》中半圆形和几何纹样的旗帜,只能到相关的宋代绘画中去搜寻。幸运的是,我们可以在南宋的《中兴瑞应图》中看到类似的军旗。《中兴瑞应图》目前有7个版本,构图大同小异,细节略有不同[[4]]。在时为兵马大元帅的赵构夜梦兄长钦宗以帝王红袍传与自己的一段,元帅大帐外的军营中有许多军旗,形状、大小、色彩、图像各不相同。天津博物馆所藏传南宋萧照本中,右下角的山石旁,有一组旗帜,一面大旗配合着若干面小旗。大旗长方形,带有三条“火焰脚”装饰。而小旗是半圆形,上面有横竖条纹形成的格子纹【图2、3】。其他版本中的这一段画得更清晰。这正与《冬日婴戏图》中的方格图案旗相同。从其大小、数量以及与牙旗(带三条“火焰脚”的军旗)的从属关系来看,应是属于元帅帐下各不同兵营的旗帜,用于标明不同的部队。有趣的是,这种方格图案的旗帜,并不只属于宋军。在金兵拷问磁州老妪赵构去向一段,身披重甲的金军正从远处逼近。一队先锋部队来到村口,两位探马正在询问土房中的老妪。故事里,尽管赵构尚未离开,但老妪镇定地告知金兵赵构早已离开。探马得信后,正准备回禀这一重要消息。在金兵先头部队的军旗中,可见到与赵构梦见钦宗那段类似的组合。一面尺寸稍大的旗在中间,两边各有一面有方格图案的旗【图4、5】。在这队先遣部队后面,被山坳挡住一半的另一队金兵是主将的队伍。前排五人均没有戴头盔,中间一人身后还有黄罗伞盖,显示这是主将。主将队伍里必定出现最大的军旗,是两面三条火焰脚的牙旗,图案与前面先锋部队带有一条火焰脚的旗相同,为黑、白、赤、绿(青)四个方块,上面是黄色的圆,应是五行五色的图案。主将大旗两边并无方格旗,但在主将后面的队伍中,重新又出现两面方格旗与有五行图案大旗相配的模式。我们因此可以猜测,这种半弧形的方格图案旗帜,是作为军旗的护卫旗,很可能也有某种和五行、五色相关的含义。
图2 《中兴瑞应图》局部(天津博物馆)
图3 《中兴瑞应图》局部(龙美术馆)
图4 《中兴瑞应图》局部(私人藏)
图5 《中兴瑞应图》局部(龙美術馆)
值得注意的是,《冬日婴戏图》中这面方格旗是带有一个火焰脚的,而在《中兴瑞应图》中,无论是宋兵还是金兵的方格旗都没有长的火焰脚,只有火焰形的边缘。不过,这种带有一条火焰脚的旗在宋金军队中都有,是更大的军旗。我们或许可以说,《冬日婴戏图》把将军的牙旗与护卫旗合二为一了。这种方格的军旗,宋金两军都用。但也许不能完全把画中军旗作为12世纪的真实复现,而应视为人们心中对于军旗的普遍理解。这可以从另一件宋代婴戏图中得到证明。克利夫兰美术馆藏有一件《百子图》团扇。团扇左上角画有儿童的竹马游戏。但这里的两匹马均不是一般的竹马,而是模拟披挂重甲的战马。两位进行表演的儿童每人手拿一旗在挥舞,正是方格图案的战旗。这种旗就是战场的象征物【图6、7】。
图6 《百子图》克利夫兰美术馆
图7 《百子图》局部
方格旗堪为宋代婴戏图中出现的最特别的旗帜,应该有特别的意味。而婴戏图中更常见的是一种简单的旗帜。波士顿美术馆所藏的《荷亭婴戏图》也是一柄团扇。画面右边进行某种戏剧表演的孩子中,有一小儿手里拿一面小旗。小旗三角形,呈半透明,上面隐约有图案。和这面半透明小旗同类型的是仇英《摹天籁阁宋人画册》中的一开。儿童在铺在地上的草席上嬉戏,一面略呈半透明的小旗放在旁边,旗的顶端也有红缨枪。旗上有图案,中心有一个红色的圆圈【图8】。同样,在另外一件小方幅中,两个小童在玩推枣磨,旁边放着一面小旗,很明显是半透明的三角形。这种小旗是否也是军旗呢?
图8 仇英《摹天籁阁宋人画册》之一
先看仇英《摹天籁阁宋人画册》中带有红色圆圈图案的三角形小旗。三角形的旗帜在军旗中很多,一般都没有长长的牙,或者说火焰脚,不是很大的旗帜,而是属于比较低等级的旗。旗帜上的圆圈图案,有时像是太阳,有时又像是月亮,总之,可能和阴阳有关。《中兴瑞应图》中也看到不少有圆圈图案的旗,宋军和金军都有。因此可以断定《摹天籁阁宋人画册》中的小旗确是一种军旗。这样我们也可以进一步推测其他的几幅婴戏图中的小旗虽然并没有红色的圆圈图案,但也应该是在表示军旗。不过,军旗有时候不一定是在两军对垒的时候用,有时候也可以用作仪仗,正如仪仗中也有不少军事武器一样。《荷亭婴戏图》中的小旗可能就是这种带有仪仗性质的旗。执旗的儿童抹着墨嘴,在扮演滑稽人物。一儿童头戴纱巾,装扮成年纪大的老翁,另一儿童搂着他的腰,扶着他慢慢前行。两个儿童一打鼓一敲钹在前面伴奏开道。与这个扮成老头场面相近的是大都会所藏一面14世纪漆盘上的荷亭婴戏图案。在漆盘的主要位置是一个队伍。一儿童扮成老者,有2人一左一右搀扶。后面有伞盖。前面是一对竹马。最前面两个儿童,一人手持一面三角形旗,另一人故意袒露肩膀,手拿棍子。很明显,这是在表现一个行进的队伍。老者是一位有权势的人,所以才会有人马开道,类似官员的队伍。执旗的儿童手拿的正是一种仪仗用的官旗。仪仗旗和军旗没有根本的区别。在克利夫兰的《百子图》中,团扇两边各有一儿童手执一面三角形的小旗。他们看起来不属于画中的任何表演。其中团扇右半边的执旗儿童,三角形的旗面上正有一个圆圈,旁边是一位肩扛大刀的儿童,二人均在观看表演。这把大刀看起来也不属于画中任何的表演。他们看起来在等待表演,或已经演完。小旗和大刀,同属于军事用具。团扇另一边的小旗,则是半透明的三角形。这幅画中二面三角小旗,恰代表2种不同类型。明代的童蒙读物《新编对相四言》,可能是从宋代的版本继承而来。其中旗就与枪、弓、弩等武器排在一起,而“旗”所配图画,正是一面三角形的小旗。
刀光剑影
军旗其实也是兵器,因为军旗旗杆的尖端都是一柄尖锐的枪。作为兵器中最负盛名者,枪和刀常出现在宋代婴戏图中。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的一幅名为《秋庭戏婴图》的作品,本来也可能是一把团扇。这幅画中的3个儿童,应是2女童1男童,正在有湖石蜀葵的庭院中嬉戏,每人都拿着一种兵器。玩着玩着,一女童和一男童突然闹了起来。他们在争抢一柄长枪,互不相让,不分胜负。一把大刀可能在争抢中从当中折断,摔在地上。另一位女童手持一柄长矛在旁观看。她这柄矛同时也是一面军旗,可以看到红色的旗面卷在长矛的红色长柄上。儿童使用的兵器都是仿真的玩具。制作仿真或迷你的兵器为玩具,在宋代是普遍的做法,可以从李嵩的几件《货郎图》中窥豹一斑。
我们现在称之为“货郎图”的画作,南宋之作有4幅。这种题材具有界画的特征,把货郎所挑担子上的物品分毫毕现地表现出来。如果按照宋人的分类方式,“货郎图”也是一种特殊形式的婴戏图。画中人物有年老的男性货郎、年轻的母亲以及若干儿童。货郎挑来买卖的各种器物,堪称儿童玩具库,其中就有迷你的兵器。几件《货郎图》,各有一些差异。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本上的玩具兵器计有:弓、刀、枪、三尖两刃刀、斧,此外还有带圆圈图案的三角形小军旗【图9、10】。克利夫兰本的玩具兵器少一些,有:弓(有小的,也有较大的)、斧头、带圆圈图案的三角形小军旗。大都会本有残破,只能看到弓。北京故宫本的玩具兵器和台北故宫本最相近,有:弓(2张)、刀、枪、三尖两刃刀、斧、小军旗【图11】。这些兵器都插在货郎担上并不显著的位置,是尺寸极小的小刀、小弓、小枪,比画中成年货郎的手掌长不了多少。这些玩具甚至谈不上仿真,而只是一种小玩具,应该是给很小的儿童游戏所(克里夫兰本中的一个小弓和一个迷你小椅子挂在一起)。然而这几幅《货郎图》中还有另一种兵器,出现在显著位置,在货郎手臂上挂着或被其带在身上。虽然各幅画不完全相同,但可以看出是带有6个环或8个环的利刃[[5]],刃口有三个尖。这其实也应该是一种 “三尖两刃大环刀”,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兵器【图12】。所谓“三尖两刃刀”,是明代以后的称谓,在宋代究竟如何称呼还值得研究。一般认为从《武经总要》的兵器图来看,较为接近刀类中的“棹刀”。从画中的尺寸来看,具有仿真的效果,完全适合于儿童将之作为真正的兵器来挥舞。从北京故宫本和克利夫兰本看,这把兵刃在根部有握手的地方,画出了一道道横线,应是标明手柄部分。和真实的兵器不同,刀的边缘利刃处全都装饰着环,舞动起来会有声音,这也是儿童玩具的典型特征。
图9 李嵩《货郎图》台北故宫博物院
图10 台北故宫博物院本《货郎图》局部
图11 李嵩《货郎图》局部,北京故宫博物院
图12 北京故宫本《货郎图》中的三尖两刃大环刀
李嵩的《货郎图》是宋代宫廷绘画,这种题材在明代宫廷得到延续。几件传世的所谓元代货郎图(如波士顿美术馆藏本),基本都可认定是明代以后作品。可以认为明代宫廷出于特殊目的接续起了“货郎图”的题材。在明代儿童了解世界的看图识字课本《新编对相四言》中,306种物品里,兵器有戟、刀、箭、枪、弓、弩、剑,还有三角形的军旗,共有8种。这些兵器不全都见于宋代的《货郎图》,然而却全部都囊括在明代的《货郎图》之中。虽然在画法和格式上,明代宫廷的《货郎图》与南宋有很大的不同,但在基本的构成模式上却一脉相承,都是以物品为核心。在明代《货郎图》中,武器变得越来越突出。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有2幅托名南宋苏汉臣的《货郎图》,实际上应是明代宫廷绘画。一是立轴【图13、14】,一是横幅,画的都是货郎小车,这是宋代所无,明代才有的。横幅中,武器在货郎车中占据显著位置,计有14种,分别是:大型牙旗(有云龙图案、带有三条火焰脚)、三角形小旗(有4面,黑、白、红、蓝,应是表现五色旗,或者是文献里所说的“五方旗”)、刀(两种类型)、枪、斧、戟、三叉戟、骨朵(2种类型)、剑(2种不同类型)、弓、箭、马鞍、马镫、带“勇”字的锁子甲(2件)。立轴中的货郎车上兵器计有12种,分别是:三角形小旗、刀、箭、枪、斧、戟、三叉戟、骨朵(3种类型)、剑、霸王鞭、弓(2种)、铁蒺藜(2种)。其他一些明代宫廷《货郎图》没画这么丰富,但货郎担子上大多会有兵器,如根津美术馆所藏韩晟《货郎图》。画中是南宋李嵩式的货郎担,左边担子上有弓箭、刀剑等兵器,看起来是步兵,右边担子上则有竹马、马鞍、戟、枪等骑兵兵器,不过马镫在左边担子上挂着。日本所藏吕文英(约1445-1510以后)[[6]]《四景货郎图》之冬景,老货郎的担子里也有枪、剑、戟等兵器,春景中则有五色小军旗。值得注意的是,明代宫廷货郎图中,画有兵器的多是宋式的筐式货郎担和明代新出现的独轮车式货郎担。支架式的货郎担中,因为水平摊开的面板的缘故,不好插东西,因此很少画有兵器。
图13 (传)苏汉臣《货郎图》立轴(台北故宫博物院)
图14 (传)苏汉臣《货郎图》立轴局部
已有的研究证明无论宋代还是明代的《货郎图》,均不是真实货郎的写照,而是一种用于元宵节时的拥有吉祥含义的绘画[[7]]。为什么画里货郎要卖玩具兵器?为什么儿童需要玩具兵器?兵器对于儿童意味着什么?
无论是南宋还是明代的货郎图,看起来都是特定时间的产物。四件南宋《货郎图》中三件有年款,均是宋宁宗时期,前后相接,分别是1210年(台北故宫本)、1211年(北京故宫本)、1212年(克利夫兰本)。就在这之前,宋宁宗所生9子无一存活,分别是赵恭(1195-1200)、赵埈(1196年六月-八月)、赵坦(1200年正月-八月)、赵增(1200年十一月-十二月)、赵觌(1202年七月)、赵埛(1202年十二月)、赵圻(1207年正月-二月)、赵墌(1207年二月-四月)、赵垍(1208年三月-闰四月)。宁宗做了很多努力,他最后又生了第10位皇子赵坁(1223年正月-二月),可惜也未活下来。《货郎图》中有强烈的医生形象,可以看作是对于子嗣的强烈渴望,同时也是对健康子嗣的保佑。兵器与儿童军事游戏的关系,在画里面也可以看作是这种美好祝愿的一部分。
此外,《货郎图》在显著的位置打着“山东黄米酒”(台北本)、“山东黄米”、“山东罗酒”(大都会本)的旗号。不管是“黄米酒”、“罗酒”还是“黄米”,都带“山东”二字。黄米就是黍。黄米酒,就是用黄米酿造的酒。《水浒传》中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一回里,他下山直奔小酒馆,店里的酒是:“破瓮榨成黄米酒,柴门挑出布青帘。”看来黄米酒可不只是山东特产。而所谓“罗酒”,可能是对米酒更具宗教意味的说法。佛教经典《法蕴足论》中讲到饮酒的戒律时说到酒有三种,头一种就是“窣罗酒”:“言诸酒者,谓窣罗酒,迷丽耶酒,及末沱酒。”“言窣罗者:谓米麦等。如法蒸煮,和曲糵汁,投诸药物,酝酿具成酒色香味,饮已昏醉,名窣罗酒。”“窣罗酒”是米、麦等粮食酿造的酒,“迷丽耶酒”是植物的根茎花叶酿造的酒,“末沱酒”是葡萄酒。黄米酒,按照佛经的说法就属于窣罗酒了。不管怎么叫,几本《货郎图》中“山东”二字始终是主打。终南宋一代,山东始终属于金的控制范围 。在1210年《货郎图》之前,宁宗开禧二年至三年(1206-07)刚刚进行了一次北伐。一个策略就是要联系山东的忠义军。山东不但一直是南宋与金争夺的前线,也是抗金运动最为勃兴的地方。因此,《货郎图》上的“山东”,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看作是对北伐的纪念。
明代宫廷的货郎图,可能也有着一个与战争相关的大背景。目前能看到最早的明代宫廷货郎图出现在15世纪后期,也即明宪宗(成化,1464-1487年在位)、明孝宗(弘治,1488-1505)时期。存世作品中有吕文英《四景货郎图》,而更早的宫中货郎形象出现在1485年的《明宪宗元宵行乐图》中,在宫廷的元宵晚会上有4个货郎,其形象与宫廷《货郎图》中十分相近。在这一时期,明与蒙古的战争虽然没有之前那样惨烈,但时断时续。尚武的风尚在明代前期的宫廷十分盛行[[8]]。明代宫廷《货郎图》中对于兵器的进一步强调,应该也与这种风尚有某种关系。
客观来说,在南宋货郎担上,兵器并不是最重要的,它们隐藏在“三百件”物品之中——在北京故宫和台北故宫本中,在画面中极不起眼的地方,写着“三百件”三个小字。明代的货郎图中,虽然兵器在有的作品中十分显著,但总体而言尚不是压倒性的,况且还有一些明代货郎图以禽鸟和饮食为主,根本就没有兵器。南宋货郎图中,相对而言农具是比较明显的,有叉草的叉子、耙子、锄头、弹棉花的弓、用于纺织的丝轴,以及用于家具的簸箕、扫帚。明代的货郎图虽然兵器较为显著,但农具依然是一大类,甚至还出现了铡刀、带长牙的类似狼牙棒的钉耙等等。还有一类是木工工具,比如锯子、小斧头等。宋代和明代的货郎图都有。宋代的货郎图还有代表医生的各种标志和药材。而算命、看相一类的用具比如六壬式盘、符箓等,也在宋明两代的货郎图中见到过。各种各样的物品,都意味着,兵器和战争,都只不过是人生的一种选择。
表演战争
兵器用来打仗,挥舞兵器,也就是在模仿战争。“婴戏图”中最特殊的,正是模仿战争的儿戏。传苏汉臣《侲童傀儡图》(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藏,可能是宋代画作的一件明代摹本,仇英《摹天籁阁人物图册》中也有一开模仿此图)描绘的是几个儿童在庭院里表演傀儡戏。一个儿童在戏棚后面拿着一对小傀儡在表演,另一个儿童在戏棚前面敲鼓伴奏。戏棚上贴着“今日头场”的小条【图15】。两个小傀儡均是全身披挂的武将,一人持刀一人持枪,正在疆场厮杀。这两个武将,也许是历史中的著名人物,是儿童世界的战争英雄。但更特别的是儿童也会把自己身边的战争搬演上舞台进行表演。前文已初步讨论过的克利夫兰美术馆所藏南宋《百子图》团扇中就有一幕这样的战争景象。这件“百子图”的特殊之处在于,画中不多不少的100个男女儿童正在表演各种杂剧,而不仅仅是一般的儿戏。其中赫然有两军交战的场面,被认为是对女真士兵的写照。[[9]]
图15 (传)苏汉臣《侲童傀儡图》局部
团扇的左右两边各有若干场景。右边有:乔亲事、乔宅眷、狮子、仙鹤、乔像生。左边有:番人舞蹈、乔三教(即装扮成儒、释、道三教形象进行表演)、胡人进宝、战场竹马。团扇右边的表演内容大多是一些滑稽的日常事务。而左边的表演内容截然不同,大都与国家事务有关,如外族人的舞蹈、儒、释、道三教的关系,或者是胡人的进贡、疆场厮杀。这里的“竹马”不是一般的竹马表演。两个儿童套着竹马,戴着头盔,二人手中各拿一面方格图案的军旗。两匹战马也是身披重甲的“甲马”。另有同样装束的一位儿童在地面步行,手执一面细长方形小旗,上面依稀有字样。竹马演员前面还有两位拿着盾牌和剑、画着乌嘴的军士坐在地上。周华斌认为可能是所谓的“双排军”,即装扮成军士进行滑稽表演。他认为竹马和这两位兵士是同一个表演内容,影射的是宋代的步兵不敌女真的骑兵。不过看起来,骑兵和步兵各干各的,并没有交流。除了手持盾牌的步兵,另3个儿童头上都戴着一种特殊的军帽,很像女真人的装扮。同样,他认为在竹马下面的番人舞蹈,头戴的也是女真的帽子。
这些由儿童进行的表演,是有组织的活动。宋代的宫廷庆典中的确有儿童进行的表演,只不过并不是杂剧表演,而是团体歌舞的表演。宋代宫廷宴会的表演中,有“小儿队”和“女弟子队”两大类。“小儿队”共十队,其中有剑器、射雕回鹘两种与武器有关。“小儿队”一般为七十二人,《东京梦华录》中更是提到小儿舞队全部由十二三岁的儿童组成,人数可多至百余人。[[10]]如此热闹的表演场景,即便在宋代宫廷也一般出现在重大的节庆之中,譬如元宵节、帝后寿宴。《百子图》团扇中盛大的儿童表演,可以看作是画家对于宫廷庆典中小儿队演出情况的暗示,但具体的表演内容,则还借鉴了当时宫廷庆典中的其他成人的表演。南宋后期成书的《西湖老人繁盛录》记载,宫廷庆典中有各种表演,其中就有好几种是与胡人有关:[[11]]
禁中大宴、亲王试灯、庆赏元宵,每须有数伙,或有千余人者:全场傀儡、阴山七骑、小儿竹马、蛮牌狮豹、胡女番婆、踏跷竹马、交衮鲍老、快活三郎、神鬼斫刀、清乐社(有数社,每不下百人)、鞑靼舞、老番人 、耍和尚……。
“鞑靼舞”实际上就是蒙古舞。“鞑靼”是南宋人对蒙古人的称呼。《百子图》中表演的番人乐舞,很可能就是这种“鞑靼舞”一类。“阴山七骑”则是宋人对契丹的一种称呼,可以指契丹武士,也可以指契丹的始祖[[12]]。宋人所欣赏的绘画中就有“阴山七骑图”,也有宋代画家画这个题材。如宋代李石《题阴山七骑图》,宋人就把“阴山七骑”画成七个武士:“迩来小孙兼好画,两幅溪藤七匹马。虎狼避路狐免藏,逆风吹沙霜满野。邛崃关头大渡河,使君五马千丈坡。猎将一围看蛮走,醉敲铜鼓蛮踏歌。”台北故宫所藏的《出猎图》与《回猎图》中一共有七位武士,这可能就与 “阴山七骑图”有关。[[13]] “阴山七骑”神秘而凶悍,能够激发宋人无尽的想象。绘画中的北风、黄沙、骏马、弓箭,也是宋人心中蕃族的象征。把“阴山七骑”换到南宋宫廷庆典的表演中,又会是怎样的呢?《百子图》中手持军旗的两匹甲马,头戴女真、蒙古式的军帽,会不会与“阴山七骑”表演有某种关联?按理来说,“阴山七骑”应该是7个骑手。《百子图》中是2个。都拿着军旗,应该是暗示一群人,或一支队伍。这或许并不是真实的“阴山七骑”表演,而是一种对南宋宫廷中这一类表演的影射。可以看到契丹、女真、蒙古这几个与宋朝共存的异族政权,到了南宋后期都成为政府公开支持的娱乐性表演的对象了。
胎教、抓周与物的世界
“百子图”这个题材与皇家婚礼有密切的关系。南宋人《枫窗小牍》中说道:“若今禁中大婚‘百子帐’,则以锦绣织成百子儿嬉戏状。”[[14]]《百子图》团扇中一百名儿童的杂剧表演,不啻是这种题材最复杂的一种呈现方式。画中的表演不仅仅是儿戏,而是具有更深刻的含义、经过精心挑选的各种不同的杂剧和滑稽表演。以百子来用于婚礼,显然有祝福皇家夫妇多子的吉祥寓意。这种寓意的基础,是以图像来影响现实生活。《货郎图》也是如此。虽然画中一般只有5、6个儿童,没有百子人多,但画中凸显的却是另外一种“百”,即小字题写的“三百件”,是物品的多。简而言之,“货郎图”中充满着人的生活中必备的各种用具,尤其是职业用具。包含兵器在内的不同物品在这里起着什么作用?
台北本《货郎图》在几幅作品中最特别,画出了哺乳的景象。吃奶的小儿年岁最小,却是画中的点睛之笔,因为全画8个人,只有这个小婴儿眼睛看着画外的观者。他一面吃奶,一面瞟着观者,一面用另一只手悄悄伸向货郎担,手指伸出,与货郎担上的物品若即若离,仿佛正在想着抓一个东西【图16】。未脱离哺乳的小儿,很可能表明其年岁在周岁左右。那么,他向货郎担中的“三百件”物品——这快要溢出的货郎担是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的——伸出的手指,是否可以理解为对“抓周”的一种隐喻呢?
图16 台北故宫博物院本《货郎图》局部
无论在南宋还是北宋,抓周都是一项十分重要的仪式。北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育子》条中说,民间生子后:“至来岁生日谓之‘周晬’,罗列盘盏于地,盛果木饮食,官诰笔砚算秤等,经卷针线,应用之物,观其所先拈者以为征兆,谓之‘试晬’,此小儿之盛礼也。”[[15]]南宋末吴自牧《梦粱录·育子》条中则记述得更详细:“(小儿)至来岁得周,名曰‘周’,其家罗列锦席于堂,烧香炳烛,顿果儿饮食,及父祖诰敕、金银七宝玩具、文房书籍、道释经卷、秤尺刀剪、升斗、彩缎花朵、女工针线、应用对象,并儿戏物,却置得小儿于中座,观其先拈者何物。其日诸亲馈送,开筵以待亲朋。”[[16]]这些都是民间。宫廷并不例外。周密《武林旧事》在“宫中诞育仪例略”中记载了生子后一系列重要日子的皇家赏赐,这些日子包括“三朝、一腊、二腊、三腊、满月、百晬、头晬”,“头晬”就是周岁,这时就要“试晬”了。抓周,是用一种象征性的方式,观察婴儿会从社会中各种职业的物品中做出的选择,来预测孩子未来的职业和命运。《梦粱录》中已经尽量多的列出了当时通常所用的各种职业性物品,几乎囊括了社会中男性和女性的各种正当职业。从官人到出家人,应有尽有。这些物品全都包括在了《货郎图》中的“三百件”之中,更有许多在现实的抓周仪式中很难准备的物品,比如包括头骨、穿山甲、蛇蜕在内的各种奇特的药材。抓周就像是人生的第一次预测,通过婴儿与物品之间的关系来预测人在社会中的职业与身份。因此,之所以要画出“三百件”,正是因为与社会职业的对应。我们现在通常说“三百六十行”,宋代的分类似乎更多,《西湖老人繁盛录》中甚至说有“京都有四百十四行”。不过这里的“行”,是卖货行之意,与我们现在理解的“职业”有所不同。他列举的诸多名目,许多真的可以在《货郎图》中找到。
宋人对抓周的记录还有不少。楼钥《阿虞试晬戏作》诗中说:“阿虞匍匐晬盘中,事事都拿要学翁。”抓到的东西,真的会与后来的命运联系起来。比如北宋初的名将曹彬,《宋史•曹彬传》中如此记载:“彬始生周岁,父母以百玩之具罗于席,观其所取。彬左手持干戈,右手取俎豆,斯须取一印,他无所视,人皆异之。”[[17]]可见迷你的兵刃,正是抓周物品的一种。在对于抓周仪式更早的记载中也是如此。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风操篇》记载:“江南风俗,儿生一期,为制新衣,盥浴装饰,男则用弓矢纸笔,女则用刀尺针缕,并加饮食之物及珍宝服玩,置之儿前,观其发意所取,以验贪廉愚智,名之为拭儿。”[[18]]武器,是一种未来的职业选择。从这个角度来看李嵩《货郎图》中货郎担上的超级迷你的小兵器,如成人手掌长短。其使用者就是周岁左右的小孩。这是不是正好用于周岁婴儿的抓周所用呢?
关于抓周的图画,仅见明清时期的很少几幅。一幅是仿唐人的《婴戏图》卷(柏林东亚艺术博物馆)【图17】,一幅是明代袁源款《抓周图》轴(中国保利21期精品拍卖会,2013年1月),婴儿左手正抓起一杆枪。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货郎图》也可以被视为与抓周礼仪有关的图画,它用另一种方式来展现了抓周仪式中人与物的象征关系。它并不是仪式的模仿,而是与抓周仪式相平行的一种可视化的象征手法。“婴戏图”的制作、观看与使用,并不是纯粹的美学欣赏,而始终贯穿着一种特殊的视觉关怀。通过观看图像,来对人的成长产生影响。
图17 《婴戏图》卷局部,柏林东亚艺术博物馆
如果说什么影响会比周岁时还早,那就是怀孕期间的胎教了。元代《饮膳正要》中明确提出了可视化的胎教之法。书中《妊娠食忌》一节讲到:“上古圣人有胎教之法。古者妇人妊子,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夜则令瞽诵诗,道正事,如此则生子形容端正,才过人矣。故太任生文王,聪明圣哲,闻一而知百,皆胎教之能也。圣人多感生,妊娠故忌见丧孝、破体、生理残障、贫穷之人;宜见贤良、喜庆、美丽之事。欲子多智,观看鲤鱼孔雀;欲子美丽,观看珍珠美玉;欲子雄壮,观看飞鹰走犬。如此善恶犹感,况饮食不知避忌乎。”[[19]]胎教的理论是“感生”,即胎儿会受到母体以外的事物的影响,那自然要用好的事物去影响胎儿。换句话说,也可有意识地利用外在事物对胎儿的未来进行塑造。这些外在事物对婴儿产生影响的重要方式之一,就是视觉与图像,其途径则是怀孕母亲的双眼。所以,想要子嗣未来雄强,母亲就要观看画有“飞鹰走犬”的图画,即骑马射猎的图画。《饮膳正要》中这一句所配图画中,怀孕的母亲正在观看一幅立轴,上面画着一人骑马,肩上有鹰,马前有犬,正在打猎。这正是武的一方面。文的一方面同样甚至更为重要。明代后期的丁云鹏有一幅《胎教图》折扇。画上写着“胎教图。丁云鹏制” [[20]]。画中所绘,就是怀孕的母亲(看样子是一位后妃或贵族女性)端正地坐在放有书籍以及其他物品的榻上,聆听对面的中年文官在讲学,正像是《饮膳正要》中所说的“夜则令瞽诵诗,道正事,如此则生子形容端正,才过人矣”。自然,期待未来会产生圣王。
一个有趣的问题是,存世的古代绘画中,是否有的就是胎教时所观看的图画?或者说,哪些图画可能是具有这种作用的图画?辽宁省博物馆所藏仇英款《清明上河图》中在闹市有一所“小儿内外方脉药室”【图18】。这所儿童医院,屋檐下挂着一排吊屏,共四扇。依次是眼睛、怀抱婴儿的女性、肩扛小旗骑黑犬的儿童、有老虎陪伴的药王孙思邈。第一扇,画在圆牌里的眼睛是医生的通行标志;最后一扇,药王孙思邈,也是医生的标志。这两种图像在任何医药铺都可使用,唯有中间的两扇吊屏,与儿童有直接关系。怀抱婴儿的女性,一是意味着由母亲呵护的健康的婴儿,二是意味着这个医铺可以治疗年纪很小的婴儿。同样,骑黑犬、肩扛小旗的儿童,一是意味着身体强健,充满力量的健康孩童,二是意味着医铺可以治疗年纪稍大的幼童。这个骑黑犬、肩扛小旗的儿童形象,还可以在传为宋人的《观画图》(美国私人藏)中草药摊侧面的图画中看到。小旗可以被看作是军旗,这种形象似乎在表明儿童未来的骑手或武士的命运。这种健康的体魄,足以抵抗疾病的侵害。如果明代的儿童诊所真的会悬挂这类吊屏,除了指示诊所功能的广告作用,它们还可作用于来到诊所的儿童,通过观看图像,有助于儿童的身体健康,消灾祛病。这种视觉感知的方式其实不是针对怀孕,而是儿童的健康成长。
图18 辽宁省博物馆所藏仇英款《清明上河图》中的“小儿內外方脈药室”
对于通过观看图画来达到某种教育目的,明代人已经表述得很清楚。明末宦官刘若愚《酌中志》中提及了包括宫廷《货郎图》在内的一些宫廷绘画的功用:
御用监武英殿画士所画‘锦盆堆’,则名花杂果;或‘货郎担’,则百物杂陈;或将三月韶光、富春山子陵居等词曲,选整套者分编题目,画成围屏,按节令安设。总皆祖宗原因,圣子神孙生于宫壶之中,长于阿保之手,所以制此种种作用,无非广识见,博聪明,顺天时,恤民隐之意也。猗欤盛哉!意渊微矣。[[21]]
明代《货郎图》中众多的物品,可以具有实在的教育功能。这里虽然说的是教育宫廷儿童,但观看这些图画的人更多的是宫廷内眷。包罗万物的货郎图(画中物品体现出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在被宫廷的儿童、女性,甚至帝王的观看中,在不同层面上都可能发生着影响,塑造着孩子的未来,也塑造着国家的未来。
注释:
[[1]] 参见王子今、周苏平:《汉代儿童的游艺生活》 ,《中国史研究》,1999年第3期。
[[2]] 参见刘芳如:《着色鲜润 体度如生:苏汉臣<婴戏图>试析》,《故宫文物月刊》85期,1990年第4期。
[[3]] 扬之水:《幡与牙旗》,《中国历史文物》,2002年第1期。
[[4]] 王瑀:《<中兴瑞应图>创作情境的考察》,《美术研究》2013年第2期。
[[5]] 克利夫兰本上的这把刀有5节,共有8个环。
[[6]] 赵晶:《明代宫廷画家吕文英生卒年新探》,《美术学报》,2012年第2期。
[[7]] 黄小峰:《乐事还同万众心:<货郎图>解读》,《故宫博物院院刊》,2007年第2期。
[[8]] David M. Robinson, Martial Spectacles of the Ming Court.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13.
[[9]] 参见周华斌:《南宋<百子杂剧图>考释》,《戏剧》(中央戏剧学院学报)1991年第3期,49-59页。
[[10]] 周华斌已经做出了这个观察。小儿队详细的表演情况可参见陈万鼐,《元明清戏曲史增订本》,台北:鼎文书局,1974年,26-28页。
[[11]] 《西湖老人繁盛录》,《永乐大典》本,《续修四库全书》733册,794页。
[[12]] 葛华廷:《辽代木叶山之我见》,《北方文物》2006年第3期。
[[13]] 彭慧萍:《台北故宫藏<出猎图>、<回猎图>之画题源流析探》,《台湾历史博物馆馆刊》2002年第8期。
[[14]] 《枫窗小牍》卷下,242页。朱易安等主编:《全宋笔记·第四编·五》,大象出版社,2008年。
[[15]]《<东京梦华录>注》(孟元老撰,邓之诚注,中华书局,1982年)卷5,152页。
[[16]]《梦粱录》(吴自牧撰,傅林祥注,山东友谊出版社,2001年)卷20,285页。
[[17]] 《宋史》卷258,册26,8977页,中华书局,1977年。
[[18]] 见《<东京梦华录>注》邓之诚的注释,153页。
[[19]] 《饮膳正要》卷一,明景泰七年内府刻本。
[[20]] 画面还有丁云鹏另一段长题:“是扇予廿时汝邵汝恒作送其金亲者,今阅此,予年增四十之余,若恍若惚。杜工部云:老年花似雾中看。正此谓也。笔法微妙骨力具足,今昔较之伏栃之叹,岂不感怀。丁未予六十有一矣,四月十四日题,云鹏。”此画见于2010年上海天衡春拍图录。
[[21]] 刘若愚:《酌中志》(北京古籍出版社,2001年)卷十六,107-108页。